风和日丽,春色正盛。
已是二月,生机勃勃。
郑秦氏的病却没能同万物一般好转过来,自郑德灵柩回府后,便又像从前一般昏睡不起,少有清醒。
郑环已经从医师那里得到确定,生死就在这几日。
宫里的读书暂缓,郑环每日所在的地方便是郑府东院。郑秦氏偶尔醒来,与她说几句话流几行泪,又万分不舍的昏沉过去。
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不哭,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郑府里的白绫还在继续挂着,府中的人都知道,今年的郑府,都是这般斑白。
事情的发展都是交替更迭的,郑府的白绫并没有影响其他事情的发生,比如三年一次的朝贡,比如卫侯奉命查案。
遗民迁徙过程中有人死了,死的人中还有氏族里的贵人,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至少把劫匪抓到,也算有一个交代。
同样被坑的卫侯却没有选择与召公奭同样的方式解决,而是将此事交予此次前来朝贡的长子卫子青。卫子青代表卫国前来历练,为以后世袭爵位做准备,查案交予他,也是顺理成章。
……
按照寻常,卫子青一路护送将军府郑德灵柩回京,将军府的人应当有所表示,比如派人拜谢贴以示感谢,再次就是送礼。
可将军府始终没得动静,时间长了,卫家的人就知道了,那将军府的人,本就没有表示的想法。
卫子青想到城外卫家军遭遇的劫匪突袭,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起上次见到的郑家娘子,眼中有光闪过。
有意思的人。
再次见到这有意思的人是入宫后不久,卫子青领命查案,自然要去将军郑府走一趟。
福总管接待着这位卫国世子,想起上次他去书房请示娘子卫家谢贴的事,娘子却拒绝了。
“祖父灵柩受惊,谢贴便算了。其他的是齐卫的事。”
她是这么说的,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将谢贴一事作罢。
如今再次见到卫国世子,又想起来这事儿,难道是卫家的人觉得将军府怠慢了,特意来警示?
福总管直了直身子,脸色拉了下来。这里是将军府,还容不得外人撒野,就算是世子也不行。更何况前几日祖地和邢家一同来了消息,邢修的邢家子弟身份得到了核实,娘子的身份便不容置疑,联想起娘子一路遭遇,福总管更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卫子青注意到这位总管态度的细微变化,挑了挑眉。谢贴一事可以说得过去,可如今他奉命查案,郑娘子却迟迟不见,府中下人也是如此作态,又是何解?
……
卫子青来的确实不是时候,郑秦氏清醒的时候本就是不多,郑环怕她醒来见不到自己,便直接搬去了东院与她同住。
卫子青来的时候,郑秦氏刚醒,郑环正陪着她用膳,只得让福总管先招呼着。
卫子青见郑环不来,便询问起了福总管。
“听闻郑娘子自小养在祖地,月前才回来的?”
福总管小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回世子,娘子虽是养在祖地,但和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如有怠慢,老奴在此向世子赔不是了。”
想说娘子不懂规矩?他可不给这个机会。
卫子青却不是这个意思,但见他如此态度,询问也就作罢。
堂里的安静持续了很久,郑环才匆匆而来。
“世子多担待,郑环来晚了。”她拱手道,不似女儿家作态。
卫子青起身同样行礼,“无妨,娘子孝心可嘉,子青理解。”
郑环伸手示意落座,二人坐下后问道:“世子前来是为了祖父被害一事?”
卫子青点点头,手中羽扇在胸前摇摆。
“不错,娘子与郑将军一同回京,想来对事情比较了解。若子青所问对娘子多有冒犯,还请娘子多担待。”他拱手道。
提及此事,郑环眉眼低垂。
“世子秉公办事,郑环定当配合。”
卫子青见状心生怜惜,想必郑娘子回京之路怕是很不好过。
此前他已经调查了些许,发现郑德回京路上遭遇了大大小小多件意外事故。其中在绛城还遇到了场大火。
跟随郑德回京的大部分人死的死没的没,最后就剩下他祖孙人连同郑娘子的侍卫邢家子弟。
郑德最后惨死溪边时,郑娘子正同她的侍卫逃命。
这些事情郑环曾有意无意的问过邢修,她算到早晚会有人来查,便早早做了准备。
所答内容与卫子青调查的并无太大出入,也算验证了卫子青的调查,偶有模糊,也可以用受到惊吓这类缘由搪塞而过,并无不妥。
说罢,卫子青握了握手里的羽扇,看向郑环腰间的匕首。
“敢问邢家子弟何在?”
邢家子弟一般不会离开其主子身侧,他注意到这一点问道。
“有些事让他处理。”
郑环如是说道,看向他手里的扇柄,补充道:“同世子一样,不得不这样做。”
这是不愿再透露更多的意思。
卫子青看向羽扇手柄处的标识,一扇穿一邢字。
邢家子弟从不轻易离开主子,除非有特殊情况出现,就好比他的侍卫暂时离开了他,她的也是如此。
这问题就此打住。
卫子青又问了些其他的事,例如有没有见到歹徒样貌,又有何对案情有帮助的疑点。
郑环自然不能承认见过混进迁徙遗民中的二人,想了想说道:“竹林遇险时,对方用的是箭。”
卫子青记下这点,也算有所收获。
寒暄了几句,卫子青起身离开。
他走后,郑环吩咐福总管拟了谢贴去卫家。
福总管小眼珠滴溜溜一转,赶忙应下。
卫家奉命查老爷遇害一事,该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