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怪大惊,飞身躲开,定睛一瞧,却原来是一柄泛着霞光的长剑。一击不中,那长剑青锋一转,紧接着又划向两人。
见此,柳剥虚神色大变,额头不觉泛起了滴滴汗珠,于是趁那柄飞剑与二怪争斗正酣之际,倏地飞身向远处窜去。霞光却兀地舍了二怪,直袭柳剥虚背后而去,柳剥虚大骇,忙弯腰避过。
紧接着剑尖一转又攻了上来,只见彩光流转,长剑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招式层出不穷,无所不见其极,展开来轻快敏捷、潇洒、飘逸,最要命的是速度极快,几乎人眼难见。
只是飞剑主人似乎并不想取他的性命,是以他虽被逼得狼狈不堪,身上多处挂彩,但是却没伤到脏腑,当然,这也亏得柳剥虚一身不错的轻功,不然也早已缺胳膊断腿了!
否泰二怪见此,眼中忽地精光暴起,骤然发难。
只见吴否身子陡然腾空,往公孙泰十指紧扣的手心一点,身子顿时化作一团霹雳箭光,呼啸着冲华盖森森的大青树顶激射而去,声势极是惊人。
要知该式乃是二怪‘乾坤合和诀’中威力极大的一式,唤作‘通臂合和射金乌’,乃两人各自迥异的真气相合,产生变异,生出的另一股强大之极的真气,实可撼天裂地,激得周身枝叶颤抖舞动,可是忽然……
“嘭……”
一声巨响,气浪翻滚,罡风乱舞,与柳剥虚缠斗的飞剑突然一滞,落到了地上,几乎同时,吴否一声惨呼,化作箭光的身子却如子弹般倒射而回,冲向地面。
公孙泰大骇,知道吴否折回之势迅疾,若摔实地面,绝计难以活命,是以真力狂灌双臂,身子拔空而起,一股排山倒海的罡气顿时脱手击出,斜斜的向吴否身侧打去。
只听“蓬……咔刺咔刺……”一连串声音过后,吴否被两股巨力真气撞击,顿时如流星一般斜斜飞出数十丈,撞折几棵臂腕粗的青木后,软软跌进树丛中。
公孙泰骇然,体内气血翻滚,难受已极,连忙神功默运,稍微平复以后飞身向吴否掠去,吴否此刻已经气息奄奄,晕了过去。
他使劲摇了摇吴否,吴否悠悠转醒,咳着血,小老鼠眼有些迷糊,可仍旧气恼的说道:
“你…你…又打我!”
公孙泰强颜欢笑,满脸笑意,胖眼却已经满是泪花,毕竟两兄弟父母亡故多年,整日又疯疯癫癫的,想法奇特,作风怪异,如此‘潇洒’的行径自然难融于世,故此两人说是相依为命也毫不为过,是以感情及是深厚。
当下公孙泰含泪笑道:“好啊!你撑住,待你好了,再打还我!”
言讫恨恨向大青木顶瞅了一眼,抱起吴否,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掉在自己身旁的三尺青峰,柳剥虚若有所思,眼珠乱转,眼神有些游离不定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自大青树上传下:
“柳剥虚!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若在听到一点有关你胡作非为的消息,天涯海角,必杀你!”
柳剥虚一愣,眼中随即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没料到追击他的人竟一直藏在他的身侧,同置身于大青木上,更没料到这人此刻竟然轻易的就放过了他,要知道……
他适才还试图奸污戴心弦呢!
当下眼珠子一转,抱拳道:“多谢林大侠不杀之恩,柳某告辞!”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林间。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起,大青木间竟淅淅沥沥地下几点殷红,戴、沐二人对望一眼,刚想出声,那原本落到地上不动的长剑忽地彩光流动,倏地向西南角一片矮树林射去……
啊!
一声惊惧交加的惨呼传出,林中枝叶晃动,一条淡黄色的身影如兔子般闪了几闪,消失在密林里,而那飞剑则剑锋一转,飞回了大青木之上。
沐小道微微皱眉,跑上前去,只见矮树丛中血迹斑斑,一截断指落在地上,此刻正有几只蚂蚁好奇的爬近。大青树上白影晃动,一个面皮白皙,胡须微蕴的汉子倏忽从树上掠下。只见他背负长剑,头戴玉簪,四十余岁的样子,样貌清瘦挺拔,很有一种儒雅俊秀的气质在里面,只是……
脸色发白,显然受伤不轻。
戴心弦恭敬行礼,道:“晚辈戴心弦,给前辈请安!谢前辈救命之恩!”
汉子微笑点头,赞许道:“原来是戴姑娘,难怪如此品貌。在下林井月,姑娘不必多礼。”戴心弦喜道:“原来是‘神侠’林前辈,难怪如此了得!”
林井月苦笑不已,没有接话,少顷方询问道:“适才那两个古怪老头,好生厉害,是何许…咳咳…何许人也?难道是…是…否泰二怪?”说着挺直的腰背不觉弯了下来。
戴心弦动容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两个老怪物!”言罢关切道:“林大侠你受伤了?可要紧?”
林井月摆摆手,毫不在意道:
“不要紧!只是适才猝不及防与那白怪对了一掌,受了些许内伤,后来柳剥虚那厮见我受伤,以为有机可乘,假意遁走却藏身林中,我勉力放出飞剑,引动伤势,此时不过有些气血不畅而已,不碍事的!”
戴心弦点点头,微笑道:“如此便好!”而沐小道却眉头紧锁,神色古怪的摸着下巴看着他,良久方悠悠道:
“适才一掌,虽然只是吴否与你对了一掌,而且你以上打下,貌似占了便宜。可他们二人联手,一搭一跳间,其实上已经使了他们那什么‘乾坤合和诀’的武功了,你仓促应对,其实早已伤至肺腑,最后给柳剥虚的那一剑,虽然削去了他一个小指,勉强将他惊走,但是这本该当场就要了你的命的,只是你修为确实有些火候了,所以还能到此时都没有毙命,但是……
“嘿嘿!你没得救了!不出三日必死!”
最后一句话沐小道说得肯定之极,不容置疑,但是满脸古怪神色,语气更是不阴不阳,怪里怪气,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唏嘘感慨,佩服不已。
林井月微愕,虽不知这古怪孩童是何许人也,但他自己也略通医道,对自己的伤势还是大致有所知觉的,知道沐小道并不是信口胡说,只是先前不愿在小辈面前示弱,所以才强自撑着,此刻被人拆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那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找个树桩,缓缓坐下,说道:“小兄弟所言不虚,只是生死有命,罢了……罢了!”
两声‘罢了’说得悲痛已极,少顷方请教道:“看小兄弟言行,绝非常人,还未请教?”
沐小道嘿嘿一笑,跳上对面一块大青石坐下,方学着他抱拳道:“不客气,我叫沐小道,叫我小道就可以。”
他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笔墨纸砚与一个小瓷瓶,嘻嘻笑道:
“看你人还不错,救了我和我媳妇儿一命。今儿个算你运气好,遇上了我!我就救你一救吧!”说完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那页小小的黄纸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然后连瓶带纸给他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药方,一日三次,煎汤以后熏蒸,至于这瓶中的‘培元化瘀丹’一日一粒,吃完为止就是了!”
林井月一怔,一时不知当如何是好,对于沐小道的言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觉看向了戴心弦。
戴心弦微微一笑,从沐小道手中接过方药,说道:“林大侠尽管放心,这个小鬼虽然喜欢胡说八道,但医术到确实高明,整个中州恐怕只有‘神医’朝老前辈能略高他一筹!”
“什么?”
沐小道眼一翻,嘴一歪,一下跳了起来,站在大青石上,叉着腰,指着她鼻子骂道:“他哪里比我高了?”
戴心弦难道见他发怒,当下笑盈盈,不以为意的说道:“至少……他长得比你高!”
“你……哼!”
沐小道把脑袋一转,似乎气得不轻,拍拍身上的尘土,恼怒道:“气死我了!不和你玩了!”说着从大青石上跳下,气冲冲走了。
戴心弦笑笑,低低骂了声:“小屁孩!”也不以为然,可是时间一秒秒逝去,直到落日西沉,她才猛然发现,这个小妖怪原来……
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