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含香经此一夜,疲累至极,洗过澡倒头便睡。
谁知翌日一早,仿佛上了弦似的就醒了。一动不动的,睁着两眼望着帐子顶发呆……
直到有人敲门,才起了身穿衣开门。
“小的刘七,”青衫的店伙计看起来机灵勤快,“客人昨晚睡得可好?您是到楼下用饭,还是需要小的将早饭送到房里?“
丁含香便点了早饭要送到房里。
才洗漱完,刘七便手脚麻利的提了餐盒把早餐送到了房里。
丁含香接了餐盒,去包袱里抓了把铜钱给他,却见那他面色怪异,不由问道:“怎了?”
刘七脸色愈发的红,只含糊说:“没事……没事……“,收了赏钱兔子似的跑了。
丁含香莫名其名。却见早餐虽是清粥小菜,却十分精致,看上去引人食欲。她昨夜一整夜都绷紧的弓弦,外加身心受创疲累不堪,此时顿觉腹中饥饿难耐。正吃得香,又有人敲响房门。
门外是个青色布裙的圆脸妇人,约莫有三四十岁的年纪,衣裙上有些油渍,抿嘴笑问:“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丁含香怔住:”你是……?“
妇人诧异道:”没有么?刘七怎么说姑娘有女人家的事情不方便,叫我上来……哦,还没跟姑娘说,我是在灶下帮忙的。我当家的姓曲,人都唤我曲嫂子……”
刘七……丁含香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刚才那店伙计。只是他叫个妇人上来做什么?
惊疑中,忽地想到什么,面色倏地涨红。一把将曲嫂拉进房,关上门道:”你等我一下……“,转身冲进净房。
解开裙子一看,果然后面一片殷红。想到适才定是被那刘七看去了,顿时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却又感激他不作声张悄声唤来曲嫂为她解困。
别别扭扭的出去和曲嫂说了情况,给了她一块碎银子。曲嫂笑呵呵的去了。一刻钟的工夫便转回来,递给她一一小包东西,自是女子私密事物,不必多说。
丁含香思忖此时一动不如一静,郑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必然要闹得沸沸扬扬,她不如先在客栈里躲一阵子再说,又加上身子不爽利,午饭和晚饭便也是叫到房中来吃的,旁敲侧击的询问刘七,却是风平浪静,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丁含香焦虑不安。
隔日中午,却不等到她问,刘七就咋着舌说:”昨个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
却原来郑家血案到了第二日傍晚才事发。郑家二夫人在兆记绸缎行订下的衣服料子刚刚到货,掌柜的遣了两个伙计送去。二人瞧着郑家天还没黑就大门紧闭就觉
得奇怪,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开门。两个小伙计也是年轻胆大,寻个无人的地方叠着罗汉扒着院墙朝里望,恰好看见几个带刀护院的尸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两人顿
时吓得屁滚尿流的报了官。官府随即便来封了宅子。
因为已经是傍晚,消息到第三天才传播开来。
丁含香装作又惊吓又好奇的样子东问西问,奈何刘七知道的那些都是市井间的谣传,早被添油加醋改得乱七八糟。在丁含香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听来,当然是十分的不靠谱。
想了想,给了刘七二十个钱,打发他去寻个包打听来。所谓包打听,乃是一些市井闲人,专以贩卖消息为生。因为专做这一等生意,所以他们比旁人掌握着更多更新更快的消息。
刘七这几天没少从丁含香这里拿赏钱,办事极是麻利。一炷香的工夫便寻了个包打听来,与他还是同姓,唤作刘狗儿。
那刘狗儿见金主竟然是个妙龄少女,不由得心下诧异,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一双眼骨碌碌转着上下打量丁含香。丁含香见了,心下微觉不喜。端了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刘狗儿一凛,这才收了目光,规矩起来。
丁含香开口却并不直接询问郑家之事,反倒先打听了打听江阳哪家车行信用好,问得很是详细,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待得问得差不多了,取了三百大钱给刘狗儿。刘狗儿见她出手大方,连声道谢,笑的谄媚。
丁含香这才假作不经意般问起了郑家的事。刘狗儿精神一振。这起惊天大案最近可是热门话题,不少人都极是好奇,宁可花些钱听听新闻,让他很是赚了不少。
当下便讲起来。原来这起案子已经惊动了州府。郑家原也称得上是武林世家,当年郑老太爷一套撩鹤剑也威震江州。只是到了郑家几个老爷手上,才渐渐式微,
将武道搁置大力开拓商场,逐渐成为了普通的富家翁。虽然如此,郑家仍然与许多的江湖人物来往甚密。常常慷慨解囊江湖救急,所以江湖中人提起江阳郑家,无不
竖起大拇指,称一声“江州及时雨”。
丁含香听到这只是心下冷笑。外头人只看到郑家光鲜的一面,谁知道这里面的腌臜猫腻。她随偏居一隅,却也零星听到一些风声,有些来投奔求助的江湖人进了郑府便再没有出去,有些“暴毙”或“病亡”,有些干脆就不知道踪影。只是没有人去关注这些落拓江湖人的去向罢了。
心里想着,脸色便不免带出些颜色。尽落入了刘狗儿的眼里。
”州府那里传出的消息,是定案为江湖仇杀了……“他偷偷打量着丁含香。
”哦?州府怎么这样快便能确定?“
”哪里是州府能确定,只是推倒了江湖恩怨上,总比摊上‘盗匪横行’的责任小,况那郑家素来与江湖人士结交,哪能没一两个仇家,这样说来倒不尽是臆测……“
又说了些附近的旁支亲戚闻讯赶来争夺财产的事。
丁含香对这些倒不感兴趣,又给了刘狗儿一百文钱,端茶送客。
却听见刘狗儿喜气洋洋的声音又道:”倒还有个事儿……昨个有一行人跑去衙门辨认尸体,寻一个年轻姑娘,说是寄居的郑家远亲,与他家主人有婚约在身的。可怜年纪轻轻死于非命,想寻出来好生入殓了,哪知道找来找去,一百三十七具尸身,却是没找到那姑娘的尸体……“
当啷一声,茶盏打翻,泼湿了裙子,丁含香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