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的人,脸上浸着岁月的风霜,远离油头粉面的圆润;眼神象湖水一样深沉,没有轻波泛浪的嚣扬;步覆不急不顿坚实有力,摒弃了切功近利的踉跄;态度不骄不媚平视众物,少见忽冷忽热的多变。
行吟的人是真正的诗人,不过那些诗写在心底,是彻贯人生的风韵,不是激情誉众的资本。
行吟的人不会停止不前,即便他隐居高楼,可其心还在远行。
对于和谷,有人说他是忧郁的,有人说他是孤寂的,还有人说他是冷峻的,其实他的骨子里更像一个边走边唱的行吟者。
6卷本《和谷文集》,从头到尾,流淌着一个旅者的漫漫心迹。
他从黄土高原,唱到古都长安;从秦川大地,唱到海南孤岛;经过一番轮转,终又回到西北故土。在这人生的主轴线外,当然也辐射到了欧洲各地、丝路远程,不管怎样的东南西北,他的心绪都带着黄土的沉厚。
和谷在我的脑幕上,呈现着三幅剪影。
第一幅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期,他与平凹来陕南,我陪他们去了巴山汉水间的许多地方。那时的和谷比较清瘦,话不多,喜烟好酒。白天我们走村串寨,晚上则在招待所里玩扑克牌到深夜,疲倦了就吼几嗓子消消乏,平凹唱陕南花鼓,和谷唱陕北民歌,另一位女士则朗诵西方的抒情诗,有时大家还会为纸牌的输赢争吵一番,想起来蛮有趣的。
临走时,和谷留下了一组散文《汉江散记》,刊发在我主持的《汉江文学》杂志上。在写文章方面,他是快枪手。
第二幅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也入住长安,与和谷在莲湖巷的楼上做了邻居,没事时大家就凑在一起聊聊天,那时的和谷话更少了,似乎在情感上及写作上都比较郁闷,不久他就去了海南岛,搬离办公室时,将几片汉代瓦当留给了我。
很快,他从海南寄来了散文《客岛札记》,由我做责编刊发在了《美文》杂志上。我从那些清丽的文字中,却读出了一腔愁怅。
第三幅是本世纪的头一年了,和谷离开海南又返回西安,此时他明显发福了,精神上平和明朗,物质上游刃有余。他的行吟新作《丝绸路上》、《黄河札记》等文字更加冲淡醇厚,回味悠长了。
和谷有一本散文集叫《独旅》,当年出版后,曾有一位师大的女学生被书中的情愫所感染,便写了一封信给作者,说:和谷老师,读了你的书非常感动,以后你如果再出门旅行,打个招呼,我会陪伴你去海角天涯。
这当然只是一段佳话了,现在的和谷不会再怅然独旅的,因为有位王薪女士,从南国跟随他来到了长安。她是学美术的,设计了和谷新著的封面,当然也设计了和谷新生活的内容。
想来和谷今后的行吟,会多出一股殷实坦阔的色彩吧。
2006年1月24日,写在《和谷文集》首发之际
中国散文网2006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