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刘成就把大伙拉起来,直奔主帐。大家知道肯定有事要说,所以就算宿醉的有些头疼,也浑然不在意,急忙忙地去了主帐。
萧逸行已经在首位了,听见大伙进来行礼的声音,抬起头招呼大家坐下。示意尹奇心把昨晚的事儿说一下。
尹奇心依旧那副万年不变地神情,声音平板道:“昨晚主军帐遭窃,虽贼人已经抓住,但无论怎么用刑,他都一口咬定他只是来偷财物的。”
“对于这件事儿,大家有什么看法?”萧逸行环顾众人。
赵恒最沉不住气,道:“我就认为是西姜帮蛮子,肯定又来搞小动作。”
张世贤也点头道:“这次,末将也这么认为。”
其他一些将士也点头。
“刘将军怎么看?”萧逸行问道。
刘成想了一下,道:“末将觉得,若是普通的小贼,怎么可能找得如此精准,还只偷主军帐。就算不是西姜派的,也另有目的。但末将还是认为,这个节骨眼上,西姜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一方面与我们议和,一方面搞些小动作,恐怕还是不甘心。”
萧逸行也点点头,拖着下巴沉思。众人也沉默。
忽然,一小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有些结巴道:“禀报将军,西姜…西姜又带着人打回来了。”
“什么?!”众人皆惊得站了起来。
赵恒气道:“他娘的!我们都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都先找上门来了。”
萧逸行道:“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说着,带着众人快步走了出去。远远地,就见西姜的铁骑将军带着几千人马在对面隔着河叫嚣。
萧逸行看着,问道:“可知他们为何又挑起战事?”
一侦察兵的队长汇报道:“禀将军,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直叫嚣着让将军你出来给个说法,为何要派人刺杀他们的大皇子。”
众人皆惊讶。
“刺杀他们的主将?”赵恒大声道:“真是无中生有。我还想去砍了那小子呢!可惜还没动手。”
“是啊,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我们还被三番四次的行刺呢,都没来得及还给他们,怎么就反咬一口!”张世贤也有些气愤。
见那边叫嚣地越来越嚣张,赵恒他们也忍不住与他们对峙了起来。渐渐引发成了口水战,而且两方人马随时都有可能厮杀起来。
“将军,你看怎么办?是打还是?”刘成在一旁问萧逸行,建议道:“就算我们现在开战,也不是我们毁约,将军你看?”
萧逸行看着对面,忽然翻身上马,对大家道:“都别妄动。我去去就来!”然后策马到了河边,不知与对面那个将领说了些什么,那个将领似考虑了一下,就带着人马退了回去。
萧逸行一回来,众人就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道:“王爷,你刚刚那样去太危险了。”
萧逸行一笑,道:“他们不是要本王给个说法嘛,就满足他们。”
刘成道:“他们怎么会又走了?”
“没什么,我只是于他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让他把事情查查清楚。”萧逸行道。
“没看出来,王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回去,当真了得。”一直如隐形人般在一旁的尹奇心忽然开口道。
萧逸行诧异地看他一眼。众人却跟着喝彩,搞得他一阵哭笑不得。接着,带着众人又回去营帐议事。
清晨,太阳刚露了点亮,街上便有了人声。当阳光开始普照,街道上便热闹了起来。才年初三的光景,走亲访友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苏亲带着李惠茹、小三儿和两个丫鬟一个仆人,驾着两辆马车回平城祖宅,也是回去看望李惠茹一家。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行着,快到城门的时候,苏青看见一人一骑快马绝尘而来。近了,才发现是边关的八百里加急。心里一紧,就跳下了马车。
李惠茹和小三儿一阵莫名,小三儿赶紧停了马车,后面的仆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李惠茹探头问道:“怎么啦?”
苏青望着远去的身影,道:“好像边关又有消息回来了。”
李惠茹闻言一笑,道:“不是没多久传来消息说打了胜仗了嘛,你还担心什么。”
苏青摇了摇头,望着那个方向很久,才转身上了马车。可马车刚出城门,苏青就急道:“小三儿,停车。”
小三儿不知何事,赶紧把车靠到路边。车里,李惠茹很诧异地问道:“青儿,到底怎么了?”
苏青有些歉意道:“惠茹,我暂时不能回平城了。你们先行,我…过几日再来与你们会合。”
李惠茹更是不解,“为什么呀?”小三儿也从外探头进来,问道:“是啊,少爷,是不是又什么急事儿啊?”
苏青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没见大军回城,我始终觉得不妥。从他们到阳洛,再到打了胜仗,时间不到一个月。我总觉得胜利来得太容易了些,怕有什么变化,还是留在繁城等消息的好。”
小三儿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倒是李惠茹有些哭笑不得,道:“青儿,你未免太忧国忧民了些。二十八那天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我们的大军在二十三那天就一战告捷,打得西姜人退了回去,西姜人还有议和的意向。就算他们再打回来,也要时间准备的呀,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现在传来的十有八九是议和的消息,真不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苏青没有回答,转身下了马车,对车里的李惠茹歉然道:“惠茹,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走,至少要听到确切的消息再说。”
李惠茹见她坚持,叹道:“也罢,虽然是什么原因你不肯说,但我知你一旦决定就不会改了。你去吧,我就先回去,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吧。”
苏青一笑,道:“谢谢。惠茹,路上保重。”
“保重。”李惠茹也一笑,然后回了车里。苏青又对小三儿道:“照顾好少夫人。”
“好咧!”小三儿朝她拍了拍胸脯。然后,扬起马鞭,驾车而去。见两辆马车远了,苏青才往回走去。
当苏青微喘着气,又回到苏府的时候,何伯正挥着扫把在扫地,见到她难免吃惊:“少爷?你怎么回来了?少夫人她们呢?”
苏青也未多说什么,只道:“她们先回平城了。何伯,你现在派人出去给我打听一下,刚刚我看见边关有消息过来。”
何伯只顿了一下,就应道:“好,我这就去办。”利落地办事去了。苏青也坐到大厅去等消息。
当八百里加急传到皇宫的时候,皇上立即召集众臣商议。因为是春节期间,未有早朝,所以平熙帝只召了一些重臣过去御书房商议。
大家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赶到了御书房,等平熙帝一来,大家正要行礼,却被这位年轻的帝王摆手制止了。众人见他脸上的表情,暗暗猜测这次来得应该是好消息。
震国将军率先问道:“皇上,可是边关来得好消息?”
平熙帝点了点头,平稳道:“西姜已败,是向我朝求和的。这是文书,不知众位卿家可有什么想法。”
众人相互传看后,也喜上眉梢,都道:“甚好,甚好!”绝大部分都表示应该同意议和,有几位将军,倒是有些想趁胜追击,不能因区区赔银两及联姻,就放过并了西姜的时机。于是,由于政见相左,两方人马就辩了起来。
平熙帝只在一旁听着他们议论,一时也未说什么。等差不多了,就看向沈浩,道:“丞相一直未开口,不知有何看法?”
沈浩出列,略斟酌了一下,就开口道:“臣认为,应当接受议和。虽然是西姜先挑衅滋事,但已落败求和。我们若是紧揪着这个不放,意图借此挑衅吞并了西姜,实在是不智之举。一来理由太牵强;二来西姜国力虽弱于我们,但根基也深厚,想吞并并非朝夕之事,而且我方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还有就是,现在我们还无法确保他国的态度,到时他们是支持哪一方,还未可知,不宜现在冒险。”见原本还想继续支持战的那些人,已有些动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何况现在领兵的还是宁王,他领兵打仗的资历尚浅,再打下去恐怕胜负还是未知数。”这么一说,那些人就连犹豫也没了,只连连道:“丞相所言甚是,继续战下去还是有待斟酌。”
平熙帝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嘴角,一脸欣慰道:“既然众卿家一致同意议和,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朕会派人拟旨的。”又意味不明地对沈浩道:“西姜的使者十五就会到,到时丞相可要好好和他们商量商量联姻的事儿,顺便想想何人迎娶西姜公主比较合适。”说完,也没等他有所反应,就潇洒地起身离开御书房。
众人立即伏地高呼:“吾皇万岁!恭送吾皇!”
等平熙帝走远了,大家才陆续站了起来。不用打仗了,大家自然都高兴了许多,不用担心大过年的,就杀来杀去。所以都说笑着,三三两两的离去。只有沈浩,眉头深锁着离开。
这次议会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一听不用打仗,心里的那一点担忧瞬间就化没了,脚步又轻快了些,相互奔走相告,生怕别人漏掉似地。但好消息百姓还未来得及消化,就一个个惊得如吞了整个蛋似地,看着西边升起的那一柱仿佛要直上云霄的黑烟。
苏青站在院中,也眺望着黑烟升起的西边,满眼的担忧。
皇宫的西城楼上,刚散去的众位大臣跟着负手而立平熙帝,一起眺望着那一缕黑烟升起的西方,无比惊诧。心道:不是刚议和吗?为何又开战了。
平熙帝目光深沉地看着那越来越淡的黑烟,袖中的手不觉紧握了起来。沈浩也因这一变故,隐隐地为萧逸行担忧了起来。心道: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相对于外面的大起大落,白府显得安静地有些不和场景。
白府的书房内,白世轩正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发呆。尹凤落坐在离他不远处,拨弄了一下炭盆里的碳,有些随意地问道:“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
白世轩没有回头,只反问道:“你以为呢?屡次的失败,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
尹凤落轻笑一声,道:“不就是个萧逸行嘛!虽然没刺杀成功,你也不用这么忧心。还没见你怕过谁。”
白世轩转头,瞥了他一眼道:“怕?你认为我是怕?这世上怕他的,恐怕只有他那个所谓宠爱他的皇上兄长吧!”
尹凤落懒懒地倚靠在椅背上,道:“说得也是,最恨不得他死的,也只有当今皇上了。”
“哼!虽然一切仍然还在掌控内,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你说,你不是越来越无用了?”白世轩看着他,眼神冰冷。
尹凤落却浑然不在意,依然那副好像慵懒地样子,含笑着看着他道:“你还真是无情,我这次可是陪上了我大皇兄的性命呢!”
白世轩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更高兴,可以除了个眼中钉。”
尹凤落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
白世轩冷哼一声,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说起来,还得怪你啊。消息那么陈旧。”尹凤落走到他身边,靠在窗框上,闲散道:“你怎么没告诉我,萧逸行有影卫啊,害我损失那么多死士。那些人培养起来,可不容易呢。”
白世轩道:“六皇子,貌似那些银两都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吧。”言语虽轻,但语气里暗含着冷意。
尹凤落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呀,我们还计较这些干嘛!”
白世轩略一皱眉,瞥了眼他放在肩头的手,尹凤落收回手的同时撇了撇嘴。白世轩转回目光,看着那已经消散了黑烟的西方,沉吟道:“我确实也小看了萧逸行,影卫历来是直属皇帝的,只有几个人。就算派给自己未成年的子女,负责他们安全的也是暗卫。但也有派给特别疼爱的子女的。但一旦他们成年,都是撤回的。那时就只有皇帝身边才有。萧逸行身边居然也有。看来平熙帝对我说的话,恐怕也是半真半假。这件事,他要么就是真的也不知,要么就是有意隐瞒。看来,当年的那件事,还得再查查。”
尹凤落难得的正经道:“恐怕平熙帝对你始终有些防范,你要小心行事。”
白世轩微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热切,道:“好久没遇到如此有意思的对手了!真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尹凤落见他如此,也恢复笑脸,道:“你还真是越挫越勇啊。不过,勇气可嘉,下次的情报记得精准点,不然,你可害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世轩没理会他话里的调侃,反问道:“怎么,最有威胁的人已经被你害死在战场上了,其他几人也正斗得伤痕累累,六皇子,你离那里已经近了这么多,还觉得有损失?”
尹凤落依然笑得倾国倾城,只是满眼地冰冷与怨愤,破坏了美感,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语气很冷硬道:“不够,未达到那里之前,一切都是假的。当他们都匍匐在我脚下时,我才会觉得满足。到时,我会把我现在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他们!哈哈哈哈…….”说着,张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白世轩看着,目光闪了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等他笑停了,白世轩才道:“等会儿我要赶去平城,这里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尹凤落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赶着去看你的青儿?怪不得我说你今儿个怎么没去苏府呢。”然后,朝他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省得看着你这冷脸心烦。我也去睡个回笼觉。”说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