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终是下雪了，雪后的天气更加寒冷，尤其是在夜晚。干枯的树枝和坚硬的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在月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而年花花的身影就藏在这夜色中，朝着皇宫的丹房靠近。
章成最近很忙，他已经有小段日子没见着小师妹童静了，他觉得很想很想她，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走。他看了看丹炉的方向，又看了看旁边的小黑屋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小道士打了个呵欠，见章成叹气，忍不住问道：“章师兄叹什么气？”
多天守夜不曾休息的章成明显精神不咱么好，“这丹难练。”
小道士惊了一下，四处看了看没人，赶紧凑过来道：“章师兄，这是师父交代的，好不好练都要这么练，再说了，这丹皇帝吃了确实有效果，我们只管有效果就行，哪里管了其他的。”
章成皱皱眉，“效果是有的，但速成难续，再说……”章成又看了眼黑屋子，又是叹气。
“怎么，章师兄可怜那些妖怪？”
章成眼波动了动，“非我族类，倒是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说法，可这法子确实阴损，而且……而且那些散道……”
小道士拍了拍章成的肩膀，“章师兄，这可是千百年来难得的改进啊，师父大才，才能想到这么个别人想不到的法子，我们童家的道士也因此得益不少，章师兄这么说可要遭人非议啊。”
章成神情黯了黯，“我知道，我也只管炼丹而已。”他沉默了片刻，“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小道士忍了再忍，凑近章成的耳朵，“章师兄，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我今天听见师父说皇帝可能不久了，到时候……”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这个丹药不是确实有效吗？”章成一惊。
小道士赶紧拉下他，“你小声点啊。”他又四处看看，“是有效，可皇帝的身子怎么受得住？这都是天地间的至灵之物啊。再说，真正好的丹药都让师父拿走了，那些虽都是好东西，可是挡不住烈得很啊……”
章成抿了抿嘴，这些道理他懂，他自小研究道符丹药，自知好丹难成。这次炼丹比往日进程要快了太多，虽说材料珍贵，事半功倍，但到底是有违天地之道，有些潜在的危险都还未来得及分辨清楚，所以一开始他并不赞成如此炼丹。奈何童家上下皆同意此举，他的意愿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道士见章成低沉，忍不住又道：“章师兄，不是做师弟的说你，我们这一辈儿里面，数你最有天赋，师父对你也多有偏爱，这才让你陪小师妹游历。小师妹玩心重，但也是个知道好赖的，你只要多顺着她些，多说几句好话，她怎么会这般待你，你哄得了他，那师父岂不更加对你另眼相看？”小道士叹气，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点，明明喜欢着小师妹，却每每像个老夫子一样顽固不化，这日子长了，即便他再怎么鞍前马后地为小师妹忙活，人又怎么会认他的好？
年花花躲在隐蔽处听着也觉得纠结。这么多次相处下来，章成看起来确实是个正直的人，难得的是如此正直的人还很能忍耐，那说明真是喜欢到了一定地步了。年花花暗自摇了摇头，也替章成觉得可惜。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年花花的目光投向丹房中的小黑屋里，那屋子是四面封闭的，只有一道铁门，从她的角度看不到铁门里有什么，但是那种阴郁压抑的气息却是感受得深刻。湛儿所说的童家道师用妖做器，以及用散道做的龌龊事情都在这里面了吧。
年花花眯了眼，眼底藏着沉怒，她隐约能感觉到自身气息的波动，赤练受了影响，嘶嘶爬了出来，前端碰了碰年花花的脸，似乎还有些委屈。
年花花摸了摸赤练，对它笑了笑，赤练便干脆都爬了出来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闹，别让人发现你。”年花花与赤练灵魂交流。
赤练似有不满，脑袋轻轻拍了拍年花花的肩膀，似乎还能听得到哼气的声音。
年花花忍不住笑了，这段时间却是憋着这小家伙了。在夸山中时，这小家伙便是个活泼藏不住的，除了夸山到了上京，她便不许它随便出来，更不叫它泄露了气息，只当它是个普通的装饰物，小家伙能忍这么长时间也是够了。
“好了，等我忙完了带你去耍一番好不？你先回去睡吧。”年花花安抚它。
赤练仍不满意，但仍然慢慢爬了回去乖乖睡觉。年花花摸了摸赤练，感觉到有些地方微微隆起，不禁留了心，心想回去再好好研究下赤练的进阶过程。
丹炉发生了变化，本是铜色的丹炉慢慢向红色发展，巨大的两米多高的丹炉发出沉闷的响声，那炉鼎的方向溢出白气，很快就绕上了炉身。
小道士道：“总算快好了，这狗精可比那灵狐难练得多，不过现在也该够了吧。”
章成也松了口气道：“一会儿我去开炉，你把那狗精钓上来，我们取丹。”
小道士点头，收拾好梯子吊钩等物，就等那吊出狗精。
狗精炼丹？年花花想着怎么才能更靠近一些。
丹炉开始剧烈摇晃，小道士惊道：“不对啊，以前可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章成道：“这狗精集天地之灵气，自然与常物不同，你我再等待片刻。”
白雾越来越多，慢慢遮住了章成和小道士，整个丹房都烟雾缭绕。
小道士咳了几声道：“章师兄，你在哪里？”
章成道：“我在你旁边，你别动，我们等雾气散去。”
那两人彼此看不见对方，可年花花却看得清楚得很。她瞅了个机会蹿上丹房的房梁，从上往下看丹炉，只见那丹炉的顶盖不停地拍打着炉沿，整个丹炉像是有了生命般焦躁不堪。
此刻时机正好，年花花想要么开炉看看里面的动静，要么去小黑屋，她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对丹炉出手了。她放出赤练，吩咐它拍打丹炉伪造出炉盖拍打的声音，有一个法诀丢过去让炉盖上浮，没想到突然之间有个黑东西从里面飞出来，正朝着章成的方向飞去。
是丹吗？不对，丹怎么会这么大，倒像是只小狗。
那黑东西显然不辨方向，左歪右倒，眼见着就要撞到章成的头上，章成似有所感，伸出手去。
年花花一惊，此刻也来不及想太多，纵身一跃，伸手去取那黑东西，谁知东西到手了，发尾却扫到了章成的脸。
“什么东西！”章成警觉，可不敢动。
年花花拿到黑东西才想到这东西会不会烫手，这心才刚放下又听见章成的声音，赶紧施法放下炉盖，卷了赤练趁雾走人。丹房本就热，再加上情况惊险难测，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差不多要惊出一身汗来。
里面小道士道：“什么？丹炉好像平静了。”
年花花飞蹿出百米，再不敢留在原地了。心想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她怀里的黑东西跟石头一样硬，可像是有生命一样动弹得厉害，年花花无法，只得让赤练缠上它，这才得了片刻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