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睡醒一觉的游小弋掀开毡布帘子从夹缝中看了看天色,天色虽然有些昏暗了,但显然还没到不能赶路的地步,因此只能忍受着颠簸继续在篷车上晕陶陶。
这两个多月以来,每到一处城镇,村庄,队伍都会停下来休整两天,进行一些简单的表演,售卖一些从各地采办而来的货品,靠着这些赚取生活的费用,并补充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除此之外就是漫长的旅途,在没到达村镇之前,在村镇与村镇之间,都是些森林啊,山地啊之类的荒无人烟之地,只有到了晚上天已经黑得实在是不能赶路的时候,老族长才会下令安营扎寨。
篷车上实在是太颠簸了,即使行进得非常缓慢,并垫上厚厚的毡毯,也仍然能感到晃动得厉害,游小弋试了两天发现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便只能日夜颠倒,白天在大篷车上补眠,晚上安顿下来修炼,她不得不感叹道,流浪艺人的生活还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辛苦。
已经入秋多时,天气越来越冷,虽然还没到哈口气都能变成白雾的程度,但空气中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碧和洛伊都说可以运转灵力来御寒,但游小弋还是喜欢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粽子,感受自然带来的寒冷,感受身体一点点变得温暖的过程,这些感受能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篷车上已经用厚毡布做了门帘,挡住外面的低温,所以车内温度比外面稍高一些,其他孩子都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泰虎也在怀中憨憨的睡着,并没有被她的动作所惊醒,本来他是被海蒂和斯多芬妮拉扯到了另一边,可是他却趁着她们昏睡过去的时候偷偷跑了过来挨着自己,看着他睡相甜甜的小脸,游小弋真觉得自己像是带着一个弟弟,或是养了一个儿子,叹了口气,她扯了扯被洛伊的体重沉沉压住的毛毯,轻轻拉高盖在泰虎身上。
曾经有一个梦想,和心爱的人住在一个有火炉的房子里,冬天的时候,生起火炉,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身上盖着毛毯,谈心或者读故事,脚边趴着心爱的宠物——一条温顺的苏格兰牧羊犬,在那个世界这只能是一场永远不会实现的梦,然而在这里,却以这样的形式得以实现,不能不说是种讽刺。
又过了许久,大篷车终于停了下来,游小弋叫醒还在酣睡的孩子们,下车活动活动身体。
等着孩子们的父母一一领回自己的孩子之后,游小弋也拉着泰虎回去帮泰拉整理帐篷。
篝火已经燃起,漫天星光点点,已经收拾好一切的游小弋无事可做,便坐到篝火旁和其他人一起削着水盆里的土豆,要准备百多号人的食物并不是件轻松的活,每户每天都会出人轮流的做,但幸好每天正儿八经能称得上正餐的只有晚饭,其他时间都是在赶路,吃些面包肉干之类的干粮就算对付过去了。
这段时间游小弋经常过来帮忙,开始的时候大叔大婶们还因为心疼她年幼不让她动手,但她执意去做,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便也不再阻拦,心里都很是喜欢这个勤快懂事的孩子。
看着前方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城镇轮廓,看着那些亮起的昏黄灯光,游小弋搓了搓被水浸泡的有些发僵的手指,想着明天先要到镇上的书店买一张地图,顺便也看看那里的书籍有没有自己认得的文字,这已经成了她每到一个新地方的习惯。
虽然这里的语言和中文没什么差异,自己能听也能说,但是这里的文字自己却是一个也认不得,那些龙飞凤舞的复杂文字,既不像汉字,也不像英文,对她来说就只是漂亮的图案而已。
“我们要赶到堪布王城去过新年,多普达是到达前途经的最后一个城镇,要不了几天了。”苏曼大婶看她有些发愣,以为她觉得路途很辛苦,期盼快点到达,便笑着安慰道。
这个名叫‘多普达’的小镇,听名字都让游小弋感到亲切,她没解释什么,只是回给苏曼大婶一个甜甜的笑容,族里的人们都很淳朴,相处的这几个月,他们待她有如亲人,淡漠如她都不禁被这种真诚的温暖感动,从最初为了生存而刻意伪装的讨好渐渐掺入了自己的真心。
等吃完晚餐,游小弋和泰拉打了声招呼,便独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修炼,现在族人都知道她是异能者了,所以对她深夜修炼的事情也见怪不怪,只是她还是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倒也不是怕别人打扰,只是每次修炼结束都会吐血,怕让人看到担心而已。
本以为情况会越来越好转,哪知道每次修炼到最后都还是会吐血,搞得游小弋很是郁闷,而洛伊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什么这只是改造你的身体,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让游小弋气得不行。
但生气归生气,体内骤长的灵气却让她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效果,再说身体确实没有发现别的不适,所以,她还是选择相信了洛伊的说辞,近两个月的修炼,她已经能很轻松的把元素化为实体,凝结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甚至作为武器,只是还有些控制不好,不过,连碧都觉得她进步神速。
天亮的时候,游小弋吃完早餐,便随着布恩他们进城去采购,这是每到一个城镇的‘例行公事’,从凯特尔南城‘初试身手’开始,这项采购的任务就自然而然的算上了她一份。
多普达只是一个小村镇,就像沿途见到的所有小村镇一样,从进城开始,地面就是由人工板砖铺设而成,沿着道路的两旁一些或灰或白的两层砖石楼房连成一片,层层叠叠,形式规整,间或夹杂着一些平房,有着古欧风情小镇的典型特色,但对游小弋来说,见惯了城市的高楼林立,看看这样的小镇也很有味道。
因为不是来闲逛的,游小弋和布恩他们进了城便直接走向了市集,集市上已经有很多商贩摆出了自己的摊位,还有一些临街的铺面也开门做起了生意,因为不是太正规,所以显得有些杂乱,在比较过沿途几家的货物品质和价格之后,他们选定了一家,走进里面和老板谈价钱,买卖很快敲定,接下来就是等待小工到库房取货包装。
坐在那里等待的时候,街对面拐角处那家面包房不时传来一阵阵烤面包的香味,浓郁的香气让人不堪引诱,虽然吃过早饭,但游小弋闻着这股甜香,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摸了摸口袋,上次在凯特尔城买完东西还剩一些布尔,另外还有碧给的两个金币,足够自己小小的奢侈一下,游小弋便和布恩打了声招呼,独自步行走向那家面包房。
面包房在集市这条街道的尽头,刚好夹着另一条街道行成一个T字形的拐角处,因为地处拐角,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在这边摆摊,只是零零落落重了几个箱子,所以铺面虽偏但也被很好的亮了出来,再加上招牌的面点香味,让人决不会忽视它。
面包房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婶,胖胖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面包形状和味道有很多种可以选择,夹心的,奶油味的,葱油味的,圆圆的,卷卷的像个海螺的……都是刚刚才新鲜出炉的,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息,游小弋一口气买了很多,足足有两大口袋,想着一些带回去给孩子们,一些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分给布恩他们吃,胖大婶用油纸包好递给游小弋的时候,她还能感到透过油纸传来的暖暖温度。
递给了一个给肩膀上的洛伊,再拿了一个自己来吃,咬上一口,蓬松香软,香甜可口,让游小弋舒服的想哼哼,她一边吃着,一边转身往回走去。
正在这时,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大喊,“抓贼啊!抓贼啊!”
本来不是太嘈杂的街道上像是沸水开了锅,变得一片骚动,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跑来,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长棍奋力急追的中年男子,两人就在这到处都是摊位的狭窄街道上上演着你追我赶的追逐战。
前面那人身材瘦小,身手敏捷,在各摊位的狭窄缝隙间灵活的下窜上跳,左避右躲,丝毫不受阻碍,速度也不见减慢,而身后那人却显得鲁莽笨拙得多,因为避让不及一连撞翻了好几个摊位,盆盆罐罐摔了一地,引来摊主一片叫骂,拉扯着让他赔偿。
那人也是个无赖角色,蛮力的挣脱之后,又继续操起木棒奋力急追。只是无奈小贼速度飞快,眼见就要追上,却总是差着一根指头的距离就被他逃脱,惹得那人怒气更盛。两人追追打打,本来就引得集市一片骚动,再加上先前因为两人打架而被牵连财物损坏的摊主们也追了上来,这混乱的局势变得越加混乱。
游小弋不喜欢凑热闹,也没有打抱不平的癖好,眼看一群人追打着就要来到自己的面前,连忙抱好面包口袋,想赶快回布恩那里避开这种混乱。
怎料刚转身,身体就被人迎面重重一撞,游小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抱在手上装面包的袋子也一时没抓稳而滑落在地。
幸好包着袋子,面包并没有散落出来,游小弋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捡,后面追赶上来的人就一脚踩了上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包连着袋子被踩了个稀巴烂,要不是她缩手缩得快,估计这手现在也会被人踩成红肿的猪蹄。
游小弋有些郁闷,本来不想惹事的,哪晓得还是撞上了这倒霉事,她看着被踩得稀巴烂的袋子和里面露出的扁扁的碎面包块,眼角抽动,心口发疼:我这刚买的面包呀,花了我整整一个银币的大洋啊!自己还没吃上两口呢就贡献给了土地爷!
追打的人群呼啸而过,眼看着他们在转过了拐角踪影远去之后,游小弋敲了敲身后的箱子,皱了皱眉说道:“出来吧,都走了。”
箱子里半天都没有回应,游小弋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脚,躲在箱子里的人这才悉悉索索有了动静,一个瘦小的衣着破烂的孩子从箱底先是露了个头,左右看看,在确定确实没人时才从箱子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