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担心地问:“祥贵妃和梅才人会按照小姐的意思办吗”。
绾卿嘴角漫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说:“本宫相信会的”。
绾卿那晚的话,听似皇后贤良,实则警示二人哪些是对其皇子有威胁,强有力的对手,不是民间那些女子,她们没有根基,即使生子,没有家族的支持,成不了什么气候,真正能成气候的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小姐,她们所生的皇子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绾卿又命传后宫尚仪局掌管礼仪的吴司赞前来,这吴嬷嬷办事很卖力气,每次皇后交代的事都尽心尽力,绾卿观察很久,此人侍奉主子忠心耿耿,做事从不偷奸耍滑。
吴嬷嬷进来时,绾卿斜倚在湘妃榻上,宫女春箐单膝跪在地上正在为她捶着腿。
吴嬷嬷叩头起来,绾卿命秋霜搬来一个脚踏让其坐下,吴嬷嬷再三谢坐,仍然不敢就坐,也就侧身搭了一个边。
绾卿挥了挥手命宫女们下去,只剩下雁翎一人,然后说:“这一次天下选秀,充实后宫,本宫思来想去,派你去比较妥当,协助祥贵妃、梅才人,训导新选入宫的秀女,本宫知道你素日心细,秀女们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无巨细,你都要来向本宫报告,这一次你拿出平时十二分的心,不要辜负本宫对你的重望”。
吴嬷嬷听说是这等大事,皇后娘娘要自己办这个差事,而且又私下嘱咐这些话,可见皇后娘娘多么看重自己,万分感动,忙起身道:“请娘娘放心,老奴知道这件事的重要,娘娘交代给老奴是对老奴的信任,老奴一定会办好的”。
绾卿点点头又说:“和你同去还有尚服局的崔司衣,凡事你就直接来同本宫说,不用知会她人”。
吴嬷嬷在宫中多年,阅人无数,也不用绾卿多费唇舌,一点就透,马上承应着说:“老奴明白”。
尚服局的崔嬷嬷入宫多年,为人耿直,深得两宫太后的信赖,不少人受过她的帮助,后宫的人等包括哪些嫔妃都对其很尊重,派她去能为众人所信服。
这一次大晋国一共选出三千美女,这三千美女都是经过地方府县的层层推荐和选拔,一顺水的青葱似的二八少女,都明眸善睐,齿白唇红,无比的鲜活。
后宫众人都议论纷纷,充满新奇和醋意。
她们要经过层层把关,三个月严格的训导,熟悉宫中礼仪,淘汰掉半数的人,再经过皇上的亲选,从中选出三百人以备后宫之需。
选秀的事情正在顺利地进行着,刚刚平静下来的后宫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小德子急匆匆进来禀报,石宝林出事了,绾卿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德子说:“好像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绾卿忙命备撵,急急忙忙赶往石宝林所居的瑞福宫,进得内殿,就看石宝林躺在床榻之上,宫人来往穿梭,看见皇后娘娘来了,都伏在地上。
绾卿近前,问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医传了没有”。
石宝林见是皇后前来,就挣扎着要起身,被绾卿摁住说:“妹妹不用起来,姐姐也不是外人”,说着,绾卿在床沿边坐下。
石宝林就像见到了亲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说:“今早起,臣妾刚行至门口处,只觉脚底一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没摔倒,臣妾喊了一声,宫女喜燕跑了进来,行至门口也一滑,向前扑了过去,臣妾才方站稳,不期喜燕摔过来,一下子被她带着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倒在地,臣妾被宫人们搀起来后,只觉下腹疼痛,现在觉得好一些了。
宫女喜燕跪爬到绾卿面前,哭泣着说:“皇后娘娘,都是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才带累了娘娘,请娘娘责罚奴婢吧”。
这时,瑞福宫主事的太监胜海走到绾卿面前跪倒说:“奴才方才细问了缘由,都说看见是宫女月牙抬过一桶水进来”。
石宝林在宫女的搀扶下半躺半坐,听说道:“想是臣妾因那日一件小事责罚了她,所以才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绾卿道:“把宫女月牙带来,本宫问问”。
不一会,月牙就被带到绾卿面前跪下,绾卿问:“此事可是你做的”。
月牙使劲地摇着头说:“奴婢没有做,奴婢不会做这样丧良心的事”。
石宝林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却作出这样的事,真让我心寒”。
月牙冷静地对着绾卿道:“奴婢没做,请皇后娘娘明察”。
石宝林恨恨地说:“这个奴才嘴很硬,打死也不会招认的,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
绾卿心里对这件事将信将疑,看了看石宝林道:“此事还是秉明万岁爷在做处置”。
说着回过头对小德子道:“你去回明皇上,听凭皇上发落”。
小德子领命一溜烟地去了,不消片刻,转回说:“皇上说了,皇后娘娘裁决吧,只是以后小心着点,不许发生这样的事”。
绾卿握着石宝林的手说:“妹妹无事就好,姐姐也就放心了,这个宫女本宫带回去,另行处置,妹妹受此惊吓,好好儿养着吧”,说着,带着宫女月牙回了坤宁宫。
绾卿把月牙带进寝宫含芳殿,屏退左右,才开口道:“你把前因后果细细同本宫说一遍,或许还能活命”。
月牙似乎看到一线希望,但也不惊慌,说:“今早起,我家娘娘命我打一桶水来,奴婢也自奇怪,我家娘娘自有孕后,跟前侍候的人都是燕喜并两个小宫女,不知道今儿为什么支使奴婢做,奴婢也不敢怠慢,即刻到花园深井里打了一桶水,抬进室内,娘娘让放在那里,奴婢就出去了,不想,一会工夫,里面一片慌乱,说娘娘滑倒了,奴婢还暗自庆幸不是自己侍候时出的事,不想,海公公带人来把奴婢关了起来,问奴婢是不是往地上撒了水,奴婢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绾卿听着也不像是说谎,到像是实情,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命小德子带人好生看管。
绾卿琢磨着这件事怎么办,感到有些棘手,不杀月牙,石宝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么久了二人之间互相扶持,绾卿想到关键时刻也许会借石宝林一臂之力,现在二人还不能互生嫌隙。本来贤妃去了,自己形单势孤,思谋良久,叫小德子进来,低声耳语几句,小德子匆匆离去。
隔日,皇后穆绾卿传下懿旨:“宫女月牙谋害主子,险伤及皇嗣,罪不容恕,赐鹤顶红”。
宫中众人私下议论,皇后娘娘平日仁弱,为石宝林出头一点都不手软。
早起来,绾卿想后宫中事务忙,有日子没去看柳贵太妃,也不乘撵就带了冯姑姑去给柳贵太妃请安,不期,祥亲王萧玉的嫡妃耿氏在里面,同柳贵太妃正聊着,看见绾卿站起来行礼。
绾卿给柳贵太妃请了安,坐下,说:“母妃近日身子可好,儿臣这几日忙,没来给母妃请安,心着实惦记”。
柳贵太妃慈祥地微笑着说:“皇儿,不用惦念老身,老身硬朗着那,倒是皇儿快要生产了,自己个得注意,别来回走动,小心动了胎气”。
绾卿心里一暖说:“劳母妃惦记,儿臣很好,最近也能吃了,也能睡了”。
柳贵太妃又转向祥亲王妃耿氏说:“你也得加把劲,为玉儿早添个一儿半女的”。
祥亲王妃耿氏低着头委屈地说:“王爷日间花天酒地,左拥右抱,那还顾得上搭理臣妾,臣妾连面都见不着,两三个月都不来臣妾屋里一次,偶尔来一次,也是说完事就走,一会都不愿多待”。
祥亲王妃耿氏小巧玲珑,也才和祥亲王萧玉成婚二年,一直没有子女,绾卿有些可怜她问道:“六王爷最近忙些什么”。
耿氏不满地说:“王府新进了一批戏子,正打得火热”。
柳贵太妃说:“前儿听说,玉儿宠爱一个戏子,形影不离,同塌而眠,可有此事”。
耿氏抱怨道:“可不是,心里眼里只看他一人”。
绾卿知道,帝王之家,颇多男宠,没想到祥亲王萧玉亦是。
柳贵太妃又问:“从前听说,宠爱一个青楼女子,现在也抛开了”。
耿氏稍有些称愿说:“从前,宠得不得了,那个女人也会痴缠着他,现在腻了,也丢开手了”。
柳贵太妃安慰道:“男人年轻时都有些轻狂,这也难免,你瞅瞅皇上三宫六院,皇后娘娘就有这个度量”。
绾卿见夸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儿臣知道,皇上不可能属于儿臣自己,也不心存妄想”。
耿氏轻声道:“皇后娘娘贤德,臣妾怎比得上,再说皇上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令人羡煞”,
绾卿也曾想过,爱是自私的,如果自己深爱萧毅,面对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恐怕做不到从容和淡定,这样想着,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身影,心里慢慢升腾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