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盛大的发布会草草落幕。记者都散去后,郭荣国将周如海和刘天德请上了七楼会议室。跟进会议室的还有陈中烈。陈宇峰站在门口,郭荣国看了他一眼。陈宇峰识时务地停住了脚步。
周如海招呼说:“进来啊。”说时去拉陈宇峰的手。
郭荣国面上露出难色。这一次小范围的会议怕是真的要涉及机密了,他不想让外人听去。周如海打消了郭荣国的疑虑,周如海说:“这是我家亲戚,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隐瞒他的。”
“既然周兄这么说,我也不必枉做小人了。”郭荣国放松了警惕,说,“只是周兄以前从来没提到过你家这位亲戚,还不知小伙子该如何称呼?”
不等周如海开口,陈中烈已抢先答道:“他叫陈为过……”
郭荣国狠狠地盯了陈中烈一眼。陈中烈心直口快,话一出口,立即又闭上了嘴。这时候还轮不到他来开口。想想刚才的混乱场面,他如果够聪明,最好什么话也别说才是。
几个人在一张环形桌前落了座,郭荣国吩咐陈中烈去倒几杯水。陈中烈把水送到各人面前后,又一言不发地站到了郭荣国身后。
郭荣国开始陪不是,一脸惭愧地说:“是我郭某无能,居然让歹人混进了会场,让各位受惊了,还望恕罪则个。”
刘天德“哼”地一声,在桌面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这会儿他已经缓过神来了,刚才的惊吓转化为此刻的愤怒。刘天德丝毫不顾郭荣国的面子,声色俱厉地数落他的种种不是:“你这个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你手下难道都是饭桶吗?你到底有没有核实来宾身份?警察局莫非是菜市场,任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这样子还谈什么打击犯罪?你凭什么叫我们相信你的能力?……”
刘天德越说越激动,用词也越来越严厉。郭荣国已经变了脸色,似乎一个忍不住就会给刘天德一点颜色瞧瞧。郭荣国努力克制着,他拿眼角瞥了瞥陈中烈。陈中烈心中一激灵,心想完了,郭局长把这笔账都算到他头上了。
周如海出来斡旋,他首先稳住了刘天德的情绪,然后为郭荣国找了一个台阶下。周如海说:“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郭局长,我们都知道那帮匪徒阴险狡诈,我们纵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依然是防不胜防。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互相责难,而是要想出办法杜绝后患。”
刘天德暂时压住了火气,一只手摆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插在腰间,侧过身子,似乎懒得再看郭荣国一眼。
郭荣国冲周如海点了点头,感谢周如海为他解围,继续说了一些赔罪的话。
刘天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我但愿你能吸取教训,这些话不说也罢。你叫我们上来到底还有什么事,有话直说,没事我便告辞了!”
郭荣国又一次看了看周如海,露出苦涩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们的刘副市长太沉不住气,作为同僚,对他的表现只能乞求周如海的谅解。随后郭荣国言归正传,开始就掌握的情况分析起那帮恐怖分子来。那帮恐怖分子人数众多,这样一群人入驻本市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可是全市的宾馆旅店都彻查过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帮恐怖分子阴险狡诈是肯定的,与之相比,更可怕的是他们行动诡秘,无迹可寻。既然无法通过常规的方法查找到他们,也许可以变换思路,从外围着手,曲径通幽。
周如海说:“郭局长想到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刘天德则不客气地说:“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郭荣国一忍再忍,刘天德的嚣张挑战着他的自尊。忍字头上一把刀,官字下面两张嘴。为官之道,就在于能屈能伸,春风得意是一张嘴脸,屈居人下又是一张嘴脸。这两张脸你都必须习以为常,收发自如。如此你的仕途才有保证,你在官场才能游刃有余。不懂得忍耐,意气用事,逞一时口快,不留余地,只能自毁前途。别看刘天德此时嚣张,他这样的脾气能做到副市长已是侥幸,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至少,从今以后,他再也得不到自己的支持,因为他已将自己从他身边推开了去。
“我们假设最近所有的恶性案件都与那帮恐怖分子有关,找不到他们,那我们就设法核查与之有关的所有线索,找到与之牵连的所有人员,看能不能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在明,敌人在暗,现如今我们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这样一来,工程浩大,光是核查真真假假的传闻就不得了,那岂不是需要更多的人力财力?”
“正是。”郭荣国望向了刘天德。
“你别看我!”刘天德的气又勾上来了,“为这事市政府已投入了多少财力?结果呢?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什么线索都没捞到。现在财政困难,核电站的项目不日就要上马,市政府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了!你想出的主意你自己摆平,别指望我会替你说话!反正你要是摆不平,自然会有摆得平的人出来,警察局长的位置绝不会空置太久的!”
周如海说:“如果郭兄决定这么做,需要多少资金,只管开口。政府有政府的难处,但是小弟说过,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全力以赴,为郭兄鞍前马后,尽一份绵力。”
郭荣国冲周如海抱了抱拳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郭荣国的眼里已经闪出了泪花,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他仿佛到此时才彻底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官场上的朋党,在你风光的时候乐于锦上添花,一旦动真格,需要帮助时,像刘天德这样,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推拒。所以官场上的朋友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就考验出了人心。
会议室又陷入了沉默。
刘天德等了一会儿,仍然没人吱声,他猛地离开了座位,起身说:“没别的事了?那好,还有其他的重要事项等着去我安排处理呢!恕不久陪,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