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女娃儿冷哼一声,遂觉这风婷实在是恼人。先有方齐引蛇,后又有巫申伏于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的伏下她,逼伏越降。
求凰谷这四女的来路风婷不知,故应是未想过拿她们说事,然自己的来路......
想来那日杀姜朝救下伏越时,风婷是亲眼所见。女娃儿掺扶伏越,心切之中露下破绽,让风婷那个骚丫头看出了门道。故而知晓了她与伏越相惜。
如此一来,四女幸得无碍,实乃骁幸。然而......
这巫常氏什么来头?
九头氏中,唯他等最难招惹。可有巢氏大,近百年来曾七伐天下,却叫巫常氏只携南荆之地,杀他了个六战六败,将有巢氏挡在扬徐二州不得寸进。
只不过,当七伐再起时,巫常氏实恼这战火不绝之苦,故自贬人皇之位,只道称王。随后巫王向有巢氏称臣,遂免兵灾。
有巢见巫王降服,便止了西进的心思。于是七伐便兵出青州,转锋向兖,并与神农氏之兵焦灼六年,至今未果。
在此间,巫王与有巢氏国母二人之间,实乃貌合神离,故未曾出过一兵一卒相助。
然而那日,风婷曾言她朝巫王在国母前论凰之事,之后,风婷侧便出了大巫。
难道这巫常氏也按奈不住了,要来夺凰?
这巫常氏的法力通天彻地,可不是假话。驱妖捉鬼是家常本事,造桥修路稀松平常,沃田千里只需三道黄纸,更有甚者,连头疼脑热都管得着。
那他等治下之民,还能少了本事?遂这两氏一参合,天下焉存它氏?
“帝雀息怒!帝雀息怒!老申斗胆冒昧,悔之晚矣!”
巫申见女娃儿冷哼一声,便只架一刀在喉怒视,却又不下死守,心道恐是女娃儿犹豫不定。而此事关乎己命,又怎敢予他人犹豫?遂胆凉!故乞降。
女娃儿听罢,冷笑道:
“悔又如何?砧上之肉,你还想活?”
巫申当然想活。她点了点头,劝言道:
“所幸你我二人,下手皆有分寸,还未伤及一命。故我若求得一线生机,便只此作罢。你看如何?”
女娃儿笑然间又打量一番巫申。却摇了摇头。
此人岁数长了,惜命。故这等人亦不愿多招惹是非,说只此作罢她倒信,但曾出手算计过她,又哪能放的这么便宜。
“那是谁理亏?”
“我理亏,我愿偿。”
巫申不愧是“长辈”,还挺上道。女娃儿一句话下来,她便知如何自处。
“哦?你拿何物来偿?”
“帝雀,我巫常氏常走民间,身无长处,唯这卜算一道还算拿的出手。日月圆缺,天候地理,皆可先知先晓的。”
“哼!我要知晓这些作甚。”
“那...帝雀可要算算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女娃儿都活了四万年了,前世今生早已被这岁月洗刷的一毛钱都不剩,那还管它作甚?
不过如今他夫伏越的前景堪忧,她倒还真有可算之事。
“还有甚?”
巫申顿思片刻,见女娃儿眉上红梢,遂了然,干笑道:
“姻缘如何?”
“......”
......
“起!”
巫申果不食言,她摆下先天八卦,设了坛,又赊了命,果然引来一丝天机。遂一言“起”,八道卦横陈两侧,旋了起来。
巫申嘴上“呜呜呜”的不知念叨着什么,三道长发绑着剑符木三样宝贝,没了双手亦能心随意动。
片刻后......
“哗啦...”
八卦染了天机,垂落而下。卦象明艮压震,余者皆出律。
巫申一看,遂皱起了眉头。曰:
“成言乎艮,后帝出乎震。”
女娃儿不解,遂问道:
“何意?”
巫申听罢摇头不言,嘴角都开始打颤了。
原是艮卦为末,震生相随,乃大凶之兆。然九死一生念,唯留得一线生机,却又不可琢磨。
这话要当面说出去,帝雀肯定含怒掀翻了她的摊子,那这老命......
女娃儿一见巫申如此德行,就知不是好事。她倒也沉得住气,待其良思。
巫申心道:这卦定是不能直说,然赊了命算下的卦象,要自己乱说一气儿失了准数,那自个心里也接受不了。
遂打定主意,不如再算算那一线生机为何?再怎么说,九死下只留一线生机,总归应该是个好事才对。
思及此...
“帝雀,此挂出律,我估摸不清。不如再卜一卦,也好让我等问个明白。”
女娃儿笑然。
“也好。”
遂巫申再摆卦、再设坛、再赊命......
还是片刻后......
“哗啦...”
挂落,皆在挂律之内,然一线相行,唯离孤留原处。
一线留离?什么意思?
离便是生的意思。那一线留离,当然是一线生机的意思......
很准呐!
然而什么情况呐这是?
巫申心道这天机也学会说笑了不成?我要算那一线生机,你便真给我卜了个一线生机?你这又叫我怎么解?
巫申嘴皮子又开始打颤。
女娃再次见罢,这回怒了。莫非这巫申失了一魂一魄,已经甘沦为行骗之徒了?
“这是何意?”
巫申支吾不来,只好裹着惭愧看向女娃儿。这一看不打紧,旦见女娃儿眉上红梢,应已是妇人。
她悟了。
“哎呀!帝雀有喜,此乃好事呐。”
“......”
女娃儿听罢,且笑了。
“去吧。莫要再来招惹是非。”
“诺!帝雀还请莫要操劳过甚,保胎要紧。”
“知道了,去吧。”
巫申一番客套,见女娃儿没了敌意,这才撂下摊子一走了之。
之后,女娃儿怀喜而欢,连夜诊治了求凰谷诸人的伤势,稍作休息后,这才踩着鸡鸣(寅)之际的点,踏上归路。
......
次日。
女娃儿一夜未归,伏越辗转反侧,待鸡鸣劝醉之际,方才入睡。
直至晨时已过,伏越还在安睡,却突然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冲出账外看了看天色,这才安心下来。
他对近卫问道:
“今日为何不见早报?”
四名近卫闻唤,急忙正身行礼。后出一卫,答曰:
“殿下,早报是有,未闻殿下应允,遂暂退。”
“嗯,且去唤来。”
“诺!”
待近卫走后,伏越有感,他向大营审视一番,觉其寂静无声,死气沉沉,有些不同往日。
伏越短叹一声,遂又想起女娃儿劝他莫要丧志的话,又苦笑摇头。
无奈,他衬着晨朗换了一口浊气,这才入账洗漱一番。没多久...
“报!”
伏越唤其进来,待其入幕而立时,便问道:
“今日大营不同往日,可是有何变故?”
将军行礼应是,答道:
“晨间大营饥亡三人,因此之故。”
伏越举着一方干巾正待拭水,却为这一句话定住身形。他转过身来,凝眉以探,只见得将军面含肃意,且似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