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不免让人有想出去走走的冲动。毕竟折了很多天的折纸,且已完成过半,于是想着去一趟玉宇阁,先将这折好的拿去向若晴复命,可我心里明白,复命只是托词,我不过是想见寒川一面。
与浅墨一同行至玉宇阁,去拜见若晴时,刚好碰到冰湛也在,略略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寒川并不在,难免有些失落。
我与浅墨一同行礼道:“参见湛王子、晴王子妃。”
冰湛道:“免礼吧。”
若晴问道:“你们今日来这里,可是折纸都折好了?”
我回道:“回晴王子妃,泠汐并未都折完,只是将其中的一半先送来复命,另一半待全部完成后再送来。”
若晴道:“原来如此,雅萱,将泠汐带来的折纸收好。”
丫鬟雅萱说道:“是,王子妃。”
若晴又说道:“玥瑶正在午睡,待她醒来,我便将这些拿给她看。”
我说道:“这些若是能得玥瑶公主喜爱,便亦是泠汐的运事了。”
冰湛此时说道:“泠汐,不知你近日可有见过冰翼啊?”
听他提起冰翼,我一时紧张,回道:“泠汐入宫后只见过翼王子一面,近日并未得见。”
冰湛嘴角一讪而笑,道:“这倒怪了,我原以为二弟终于看开了往事,要接受新的缘分呢!”
我忙说道:“泠汐身份低微,只能对翼王子远而敬之,岂敢有缘分之念。”
若晴见我拘谨不安,笑言道:“泠汐,冰湛的话你可别当真,他无意玩笑于你,只是关心冰翼的终身大事。”
我略放松警惕,说道:“泠汐明白。”说罢,我略略等了等,见他们二人都未再问话,于是说道:“若是湛王子和晴王子妃没有什么吩咐,泠汐就先告退了。”我实在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不但没见到寒川,还被问了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若晴道:“没什么事了,你且去吧。”
我道:“是,泠汐告退。”
出了房门,走向玉宇阁正门的途中,我一直小心的望着周围,希望能看到寒川的身影。
太幸运了!我居然真的见到了寒川,他在对面迎着我走来,我不觉得放慢了脚步,微微低下了头。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寒川竟似没见到我般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他走过的那一瞬间,我立刻停止了脚步,愣在那里,我不甘,也夹杂着一丝生气。
我转过身快步走到寒川面前,挡着他的去路,他也一时惊讶,问道:“泠汐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我生气地嘟着嘴,反问道:“你刚刚可有看见我?”
寒川有些不解,只是回道:“看见了。”
“那你为何不向我行礼,也不与我说一句话?莫不成你还在怪我那日误入了你的花园,不小心折断了你的花?”我痴痴的望着他,几乎舍不得放掉一眼。
寒川的目光与我相交,依旧至寒,他似有点无奈,冷冷说道:“我没有向人行礼的习惯。”
他如此说,竟让我无言以对,是啊,想想那****见到冰翼都未行礼,更何况是我这个所谓的小姐呢。
寒川说道:“我还有事。”说罢就要离开。
我忙又拦住,可我并未想好要说什么,脑海里无数个想法出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可不可以常来见你?”
天呐!沈泠汐啊,沈泠汐,你在说什么啊!我好想收回这句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一边羞于自己的问话,一边仍期待他的反应。
寒川果然还是寒川,他虽因我突然说的话证了一下,但还是冷漠地回道:“小姐请回吧。”继而便快步离开了。
我觉得身体一时瘫软下来,浅墨忙过来扶好我。离开玉宇阁后,一路上我都心不在焉,心想着自己就这样被拒绝了,以后怕是不能多多见到他了,不免感伤。
这就是被拒绝的感觉吗?从前泠宇失恋时,曾在我面前喝得大醉,那时我不懂他的泪,不懂他的心伤。可如今我的心好痛,好似被割了一道伤,止不住的滴血。
回到听香榭后的几日,我终日没什么心思进食,也不折纸,只是常常一个人发呆。浅墨拿我没辙,只得请了莹雪、蝶念和以柔来看我,她们并不知我的心事,虽说劝慰,也终是不能解我的忧愁。
如此伤心难过时,倒是很想一个人静静,于是想到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而这王宫里,几乎无人去的地方,怕是只有临月亭了。
想到临月亭,便自然想起冰翼。是啊,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如果不是寒川的话,就很可能是冰翼。既然现在无法去见寒川,倒不如去临月亭看看,也许那里能有关于我的记忆。
想到这里,我便决定自己去临月亭看看,可我知浅墨必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去,而带着她的话,她也断不会带我去临月亭,因此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自己出去的理由。
我整理好心情,按时吃饭,过回正常的生活,不出几日,浅墨终于安了心,不再那么寸步不离地照顾我。之后我便听说子念进了王宫,正在冰澈的挽黛居。于是我说要去见子念,便带着浅墨出了听香榭。
走到途中一处时,我发现这正是那日去竹林所经过的路,若从这里出发,我必能找到临月亭,于是我谎称有东西要拿给子念看却忘了带,便让浅墨回去取了。
支走了浅墨,我便偷偷向那竹林方向去了,穿过竹林,走向那座小山,便见到有一条曲折向上的石阶路,从山脚延续到山顶,我想临月亭就在山上,于是毫不犹豫的登上了石阶。艰难的爬到山顶时,果然看到了一个亭子,我兴奋,这应该就是临月亭了,于是快步走了进去。
行至亭内,见到冰翼正倚着柱子半坐半躺的休息,我蹑手蹑脚的走近,发现他正闭着眼睡着。他面容平静,脸部的轮廓精致而柔和,他略歪着头靠着肩,呼吸细微而均匀。小憩中的他仿若那竹林中的翠竹,恬静而美好,惹人怜惜中又不乏桀骜的高贵。
我小心的慢慢靠近他,想更细致地看他的脸,试图确认他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可我刚一靠近,便见到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我心想,这个翼王子,不知可是做了什么好梦?
我还在心里如此调侃他,不料他突然说道:“你来了。”
我一惊,忙要彻身向后,可冰翼睁开双眼后立刻坐了起来,继而牵过我的手,我被他的力道牵扯,俯身下蹲靠近了他。我欲远离他,他便用另一只手绕过我的背,扶在我的腰间,令我动弹不得。
我几次欲挣脱,却不料他竟一次次让我更加靠近。我自知摆脱不了,于是说道:“翼王子请自重。”说罢抬眼望他,他正窃笑着看我,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竟是那般放肆。
冰翼语气顽坏的道:“你可知能到这临月亭来的女子,必是我的人方可,你如今擅自前来,岂非自己承认了不成?”
听到这话,我的脸颊立刻变得绯红,加上又靠他如此近,不免心跳加速,脸也觉得烧的滚烫,忙解释道:“泠汐的确不知,还望翼王子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
我低着头,实在不敢再正视冰翼的双眼,冰翼将脸靠近我,我忙转头闪躲。他似乎明白了我的不安,于是放松了双手,我便立刻起身,退后了几步站好。
冰翼也随即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向我,我惊讶,虽然他的脚依旧有点跛,但是他并未拄拐杖。他望着我诧异的眼神,说道:“你是不是很惊讶?”
我望向他,回道:“回翼王子,泠汐确实有些惊讶,我没想到,翼王子的腿伤并没那么严重。”
冰翼又靠近我走过来,我便偷偷的一点点向后挪。冰翼说道:“我不用拄拐的事可是一个秘密,你如今知道了我的秘密,可知该如何做?”
我忙回道:“泠汐知道,请翼王子放心,泠汐必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泠汐只当并未见过。”
冰翼笑道:“我并不是要你做这事,我是说,既然你知道了一个我的秘密,是不是也该向我说一个你的秘密?”
冰翼靠近的更加快,我也忙快步后退,不料立刻竟靠在了亭内的一根柱子上,后退不得。
冰翼走近,问道:“怎么,你不愿说?”
我忙回道:“泠汐并非不愿说,只是泠汐,只是泠汐没有什么秘密。”
“哦?是吗?”冰翼用一只手扶住了我身后的柱子,靠的更加近了,我忙侧过头,正对着他的胸前。
“抬起头。”冰翼的语气如命令般颤人。
我吓得立刻抬起头,他略略俯身靠近我,说道:“你很怕我吗?”
我回道:“泠汐不敢,泠汐只是不知道,翼王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哦?”冰翼此刻仿若一个君王,霸气凌人,道:“那你曾经觉得我如何?如今又觉得我如何?”
我小心回道:“泠汐以前觉得翼王子很温柔,如今..如今..”
“如今怎样?”
我咬紧牙关,狠了心说道:“如今很霸道。”
说完后,我虽有些害怕,但这次我没有退缩,而是理直气壮的望向他,妄想能与他的霸道抗衡。
冰翼听到我的话后,并未说什么,只是望着我,我也坚定的望着他,表现的不那么紧张害怕。我如此肆若无恐的望向他,的确有了一点效果,他稍稍远离了我一些,眼中也渐渐流露出那一丝丝柔情。
冰翼问道:“你的身体可都好了?”
“啊?”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是在问我前些日子不思饮食搞得身体有些虚弱吗?可这事他如何得知?近些日子,我并未见过他一面啊!虽不知他是不是在问这事,我也还是回道:“泠汐的身体无碍,一切都好。”
“那就好,”冰翼安心的说道,继而又问,“可我还有一事要问,你那日腕上的锦帕,是怎么回事?”
我回道:“只是不小心扭到手腕,所以才系上的,如今已经无碍,劳翼王子挂心了,泠汐实在不敢当。”
“那锦帕是谁为你系上的?”
“这..”
“是寒川吗?”
“我..”
“你喜欢他吗?”
我被一时问到,不知如何回答,我微微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腕,如今虽没有绢帕系在上面,但我仍能回忆起寒川的模样,回忆起他那一瞬间的温柔。
突然!我觉察到冰翼靠近了我,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俯下身,吻住了我的唇。
我瞬间瞪大双眼,模糊中望见他微微侧着脸,轻闭的双眼下有长长的睫毛。突然又感觉到他更用力的吻了我一下,于是我忙奋力推开了他。
他向后退了几步,我紧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说道:“翼王子,你怎么可以!”我边说着,眼角边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
冰翼似乎并无认错之意,依旧霸气的说道:“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想别的男子,尤其是在这临月亭!”他的语气冰冷,带着难以掩盖的生气之意。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且他的眼中还露着淡淡的忧伤。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原谅他,我生气的说道:“泠汐告退,泠汐日后不会再来临月亭了。”
说罢我便提步要离开,可刚走不远,就听见冰翼在身后喊道:“泠汐!”
我停住脚步,虽不愿回头,但也真的提不起步子,在冰翼这里,我终是有些难以自控之处。
我只是背对着他听着,他说道:“刚刚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你莫要生气,以后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事,你都可以来找我。还有这临月亭,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听到这些,我默默闭上眼,泪瞬间滑落到嘴角,好咸!思绪立刻转到那个梦,琉璃莲碎地之后,我也是背对着那个男子,也是流了这样的泪。我的思绪立刻混乱起来,我什么都没说,便匆匆离开了临月亭。
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到听香榭,浅墨忙迎了上来,说道:“小姐这又是去了哪里,我取了东西去到挽黛居,子念公子说小姐还没到,我又忙回来找,竟也不在。我又在这宫里寻了好久,都不见小姐,于是只得回来等。小姐啊小姐,你可不要再这样‘折磨’浅墨了!”
我心里的伤心还未除尽,只得说道:“这都怪我,害你苦苦寻了我这么久,日后不会了。”
浅墨听我声音消沉,关切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我回道。
“小姐,子念公子不放心你,已经来到这里等你了。”浅墨说道。
“是吗?带我去见他。”我忙说道。
浅墨带着我去了蝶念的房间,到了那,我便看到子念正和蝶念在一起闲聊。
浅墨进门后便说:“我们小姐回来了。”
子念和蝶念忙望向我,子念一见到我,立刻起身说道:“泠汐,你这是去了哪里?怎都不知会一声呢!”
蝶念也走近我,说道:“可不是嘛,你这刚入王宫,我们还真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呢。”
我忙笑着说道:“害你们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子念安心道:“回来就好。”
蝶念笑道:“这下,我的好哥哥终于安心了,”继而玩笑着说道,“泠汐,你可不知,你这一不见,倒是急坏了我们这位哥哥。从前我若一时不见,也没见他这般心急,如今有了新妹妹,倒是做起了好哥哥。”
蝶念笑得开心,我也跟着笑起来。
子念在一旁拿她没辙,笑说道:“你听听,如今她又挑起理来了。她在宫里已住了几年,何曾竟不见过?况我今日这是着急寻你,若我不急,怕是她就要训我不心疼妹妹呢!”
我也接过,道:“是呢是呢,若评这最会挑刺的人啊,我们家的蝶念倒是当属第一呢!”
说罢,我便和子念一同笑了起来。
蝶念假装一时气不过,对着浅墨说道:“浅墨,你瞧瞧你家小姐,心里面只有这位哥哥,倒是没了我这妹妹,你还不管管?”
浅墨也接过话来,道:“浅墨只是个丫鬟,哪里管得了小姐。浅墨能做的,只是听从小姐的吩咐。”
蝶念听这话,只能更气了,说道:“烟儿,烟儿!我的烟儿呢!你们这不单哥哥姐姐欺负我,如今连浅墨都敢顶我的话,我要把烟儿找来,将你们通通都赶走,日后也断不可再来我这里了。”
烟儿听到蝶念叫她,忙进了屋,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蝶念说道:“把这屋里的人都赶走,他们都欺负我。”
烟儿忙说:“小姐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如何自家人还闹起了别扭。”
蝶念说道:“你只管请他们出去,快!”
烟儿无奈,只得说道:“公子、小姐,这..你们可要出去?”
我和子念都笑了,我走过去牵起蝶念的手,道:“那我们一起出去,可好?”
蝶念嘟着嘴,道:“谁要和你们一起出去?”
我接着说道:“刚可不是你说的话,叫这屋里的人都出去吗?”
子念也来接道:“是啊,莫不成你竟不是这屋里的人?”
蝶念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们还说没欺负我,看我不打你们。”
我和子念忙跑到了屋外,蝶念也追了出来,在听香榭的院内相互追逐,又伴着那么好的天气,且院内如今摆放了好多盆牡丹花,我的心情也随即好了起来。
玩的累了,我们便一同坐在院内聊天。
子念问:“泠汐,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我笑着回道:“你放心,我身边有蝶念和浅墨,一切都很好。”
我笑着望向子念,他也笑了,阳光下,他是那么英俊谦和,那一瞬间,我又恍惚了,我仿佛看到泠宇就坐在我身边。
我轻轻的靠在“泠宇”的肩上,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微风拂面而过,那么清爽舒适,我笑了,低声对他说道:“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