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进行中。
这家名为“第八感”的广告公司装修得很职业,就像在电视剧中常见到的写字楼:白桌黑椅,玻璃幕墙,百合窗帘,戴尔电脑,灯火通明,人群忙碌,充满了时尚又积极的办公气息。
白筱潇穿着浅灰色的小西装,月白色的正装裤,在会议室的软皮椅上正襟危坐。
她对面的男人正是这个公司的老板顾志成,温文儒雅的气质,修长迷人的身材,深蓝色的正装、白衬衣配着暗花条文的领带,还有一副金丝边眼镜,十分有范儿。
“白筱潇小姐,请你谈一下对我们公司的认识和看法,如果你赢得了总经理秘书这个职务,会如何着手这项工作?”顾志成一双狭长幽黑的俊眸透过镜片直投向白筱潇,不厚不薄的嘴唇虽然带着笑,神色中已有了些许不耐烦。这个不起眼的女孩是好友推荐的,当初看了她曾经的一些诗词文章,觉得还不错,才点头给了她这个面试机会,若早知道这么不靠谱,他才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没有意义的面试上。
白筱潇贴身的棉衫已经被汗水渍变了色。不是说都打好了招呼,就是来走个过场的么?她连公司简介都没认真看,哪里能答得出这些五花八门的问题来?
白筱潇用手背蹭掉额角上的汗珠:“贵公司是做广告的……广告业么……呃,贵公司在业界是相当有声望的……嗯,如果让我做总经理秘书的话,我会听老板的话,认真努力、耐心敬业。”
顾志成轻轻摇了摇头,英挺的剑眉蹙起,在白筱潇的简历上划了个“X”,他有些恼怒的合上了文件夹,把手中的签字笔丢到一边,嘴角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白筱潇小姐,我很想知道你对今天这场面试的感想。”
“对不起。”白筱潇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抬不起头来,干脆承认错误,缴械投降:“我以为……预先没做好准备就来了,浪费了您的时间,很抱歉。”
“看来我们只有在这一点上看法是完全相同的。”顾志成推开椅子,站起身来:“那么请回吧。”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白筱潇急了,她真的以为今天只是象征性的来露个脸就能过关,没想到却是正经的面试。
顾志成走到门口,脚步停了一停,声音里透着十分地冷漠:“抱歉,面试到此结束了。”
或许是前些日子过剩的酒精仍在起作用,白筱潇想到这样回家的后果,头脑一热,冲上去挡住了会议室的大门:“顾总,我知道自己表现的很差,现在也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准备,但是,我还是想厚着脸皮请求您再给我一次面试机会,我保证,您不会认为我又一次浪费了您的时间!”
顾志成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小女子,说实话,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差劲儿的面试者,按正常程序的话她早在第一关就被唰了下去,根本见不着他的面,托了他好同学的福,她才能直接进入最终环节。可是,就这样的表现,她还好意思要求再给一次面试机会?
顾志成绕过她,伸手去开门。
她的脸色过分红润,肩膀微微发抖,看上去相当紧张;眼睛闪闪发亮,秀气的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宣告着对这份工作势在必得;她虽然穿着职业装,那一束随意扎起的马尾却使她看起来莽撞又幼稚——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总秘?
“你,后天还是这个时间,只有一次机会。”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松口。可能因为她的目光太可怜,像一只小白兔被抢走了藏在洞里的胡萝卜,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来。
白筱潇连忙侧身给顾志成让路,不停地鞠躬:“谢谢顾总,谢谢顾总。”
顾志成回到办公室,打电话把人力资源部长叫了过来,将白筱潇的资料往桌上一扔:“诚实,不推卸责任,能力一般,品质还不错,后天这个时间,安排复试。”
走出第八感广告公司的办公大楼,白筱潇仰着脖子长叹了口气,幸好刚才老天突然赋予了她勇气,不然,她恐怕会永远被逐出家门,或许老妈一激动还会跟她登报解除母女关系。
“白筱潇,笨蛋!连这样十拿九稳的面试都会被人砍下去,你还能干吗?”白筱潇不解恨地用拳头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疼的呲牙裂嘴。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从衣兜里拿出来看了看,咦?陌生电话,赶忙正了脸色,接起来:“你好。”
“白筱潇是吧?”悦耳的男中音,听上去很年轻,可是声音里似乎有点儿激动,有点儿郁闷,有点儿抓狂。
“请问您是?”
男中音突然笑起来:“怎么舍得开机了?以为喝醉了又吐又打,完事装消失就能逃避责任是不是?”
“你是……范……范什么?”
“范!宇!昇!”
“啊!”白筱潇顾不得周围人侧目,尖叫一声,迅速按下挂断键,关机。
面试时紧张的一头冷汗刚消,又冒了一身。白筱潇左顾右盼,没有发现敌情,抱着手袋一溜烟钻进了地铁站。
那个混血儿居然真的来找她了。
在她关了二十多天手机之后开机的第一天,电话就追了过来,可见这段时间里,他找她不是一次两次。
妈呀!
不就是吐了一身,用酒瓶子打了两下?
白筱潇惊魂未定地挤上地铁,捂着胸口,低声自语道:“衣服洗洗还可以再穿,听刚刚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没有脑震荡的迹象,干吗还要打电话找我?一个大男生怎么会这么小气,难道想讹我?”
想给仲絮莹打电话,又不敢开机,犹豫了半天,一跺脚:“不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后天的面试,如果还不过,那真的死定了——至于这孩子,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住哪儿,以后再不接电话,他拿我能有什么辙。”
白筱潇护犊子一样将瘦瘪的钱包牢牢抓在手里,挺了挺扁扁的胸膛,握紧了拳头,现在谁想给她介绍工作可以,要是打算从她手里拿出一个两个钢镚儿,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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