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有点忙,所以昨天只更了一章。望看客见谅。今日第一更。)
“爹,这是我草拟售卖计划蓝本,请您过目。”
绫罗恭恭敬敬地呈上两个靛蓝色封皮册子,是关于南宫家的丝绸和金器生意的营销企划书。
这段日子以来,绫罗发现,南宫家的生意虽大,但主要还是集中在生丝、米粮等货物上。这几种货物,确实也已经做到相当大的规模了,连每年进向宫中的贡品都要由南宫家负责把关,所以这方面想要有所突破已经是比较困难的了。但是相较这两者而言,其他货物的进出量却还有极大地开发余地,比如说丝绸和金器。
但丝绸的话,扬州本地素有号称“天下第一绣”的赵家,赵家丝绸向来以手工精致著称,是年年要向宫中进送手工丝绸绣品的。而金器,则有世代打造金银器皿的百年老字号,蔡家金器作坊。
有这两大世家顶着,南宫家想要扩大生意也难。
而绫罗仔细分析过之后发现,赵家的丝绸生意做得大,是因了刺绣手法独特而名声在外。若真的论及丝绸的质量品色,别家的未必就差过多少。况且,普通人买得起高级手工绣品的终归是少,一般都是用来做日常之用。做衣服啊、枕被套子什么的是最多的,丝绸只要花色繁多便可满足市场需求。
至于金器,也不外乎同样的道理。看来古人都已经很注重“品牌效应”了。
再就是,扬州这地方毕竟是小了些。想要打败老字号,再由近及远地扩展市场就不是很可行了。倒不如直接开拓更大的市场。
所以绫罗第一时间想到了金陵。
“六朝金粉,千古秦淮。”作为六朝古都的金陵,在明朝时,政治经济和文化都达到了极其鼎盛的时期。
虽然现在朱棣已经将都城迁往北方,但是金陵仍然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城市,它便利的水陆交通、浓厚的商业文化氛围都决定了这一个投资的上选之地。在这里,一定会有更大的消费群体和销售市场,竞争环境也相对更为开放。对于商人来说,也就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绫罗的想法便是,把南宫家的根据地,开到南京去。
“嗯,搁在这里,你先回去吧。”南宫显阳接过册子,简单瞟了一眼,对绫罗点了点头。
看着儿媳走出书房,他的脸上浮上一抹赞许的笑容。这一次,绫罗的提议又点到了他的心里:就算不是丝绸和金器生意要扩大,他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转过身,南宫显阳的视线落在桌角的信笺上,是大哥刚从京中寄来的,信中还特意提到了儿媳。
原来那次商户自行漕运,水陆司误以为是绫罗组织的,将这件事特意奉书上表朝廷,给他们南宫家长足了脸。南宫显德在信中也对这件事情大加赞许,“为澈儿觅得如此良妇,你同弟妹也可以放心了。”
除了表扬绫罗,南宫显德还告诉他一个更为重要的消息:不久将要在金陵进行江南商会的选举。
“这次大可放手一搏!”
想到大哥在信中的嘱咐,南宫显阳心里五味杂陈。
想他们兄弟二人,虽为世袭侯爷,但自从靖难之役之后,他自己偏安江南一隅,大哥则跟着皇上,一路从北京到南京,又从南京到北京,直到现在才终于站稳了脚跟。当今圣上虽雄才大略,但生性多疑且暴虐,所以多年来,大哥在朝廷上处处谨慎,自己也一直低调行事。金陵不可谓不繁华,也不可谓不复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种势力盘综错节,他也就没敢贸贸然深入其中。
但是现在,连大哥都这么说了,时机应该是可以了。而儿媳提的这两份计划,可以说是个绝好的由头。南宫显阳看着桌上两本翻开的册子上,字迹工整娟秀,内容清楚逻辑,再一次露出赞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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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嫣红院。
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子站在门口,湮没在一片嫣红柳绿之中,脚步显得有些迟疑,不时探头往院子里面张望。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没钱就别在这碍事。去去去。”一个粗矮且猥琐的汉子带着几个年轻壮汉走上前来,不耐烦地往外推他。
他有些恼,道,“别推。得罪了爷你赔不起。”
“哟,小弥狲来头还不小。”粗矮汉子嘎嘎笑着,变了脸色,就要动手。
那男子见状有些急,忍不住推搡着叫喊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动什么手!”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一个一袭大红衣裙、打扮浓艳的女子走过来,约莫三十来岁模样,韵致犹存,眉眼间带着些精明,“吴大,住手。”
“知道了,红姐。”吴大有些不甘心的收了手,讷讷地退到后面。
男子闻声端详了一阵,走上前来盯住她,“你就是红姨?”
“是呀,”红姨听这话脸上浮起一丝不屑,“敢问这位小爷有何指教?”
被问的人没做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轻轻伸到她面前,“方便找个地方说话么?”
红姨有些意外,迟疑半分,接过男子手上的银锭,换上个笑脸,“方便,当然方便,这位爷里边请。”
进到后院儿一个安静的雅间,男子坐定之后,从怀中又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红姨手中。
红姨狐疑地瞧着他递来的东西,卷成个卷筒儿,像是书画之类的。她打开来,上好的徽宣上画着一个精妙无双的美人儿。
“是她?”红姨皱了皱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红姨识得这画上的女子?”那男子见红姨的这番表情,心里先有了三四分,说起话来就不疾不徐了。
“这不是……”
“吴大!”红姨不满地斜了吴大探过来的脑袋一眼,挥手让他下去,又对着坐在对面的人道,“认识……也算是认识。不知这位小爷打听画上的姑娘所为何事?”
“认识就好。”男子的表情又放松了些,再伸出一锭银搁在桌上推过来,“听说她曾经是嫣红院的头牌姑娘。不知红姨可否将她的家世背景、来龙去脉一一说与在下听听?”
“这……”红姨仍然犹豫着。
那男子见状,倒也不不以为意,又继续道,“红姨觉得说出来不妥也无妨。如果能随我到府上一趟,当面证明这个叫林绫罗的是你院子里的姑娘,那就最好不过了。”又把银锭往前推推,“到时候自不会亏待了你。”
红姨本来还在犹豫,听他这话一说,立时变了脸色,“噌”得站起身来,“这位爷,看来您是找错人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叫绫罗还是绸缎的姑娘!”说着,掏出之前收下的银两,一并退回到他面前,转头对身边的人使个眼色,“吴大,送客。”
语罢,嫌弃的甩了甩帕子,走出门外去了。
男子早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料定红姨不会拒绝。可是没想到,如意算盘却落个空。此时忙不迭地站起来追出去,“唉,红姐姐留步……”
不追便罢,他这一追,红姨脚下步子反倒快了些,头也不回的走了。
须知,红姨虽然现在在旁人眼中见钱眼开、庸俗市侩,是个倒人胃口的半老徐娘,可是当年,也是西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人物,风情万种,韵致旖旎。
风头劲时,也曾寻了良人,预备着洗尽铅华,好好做正经人家的女子,为夫洗手作羹汤。只不过,遭到小人作梗,纵使她相公不介意,却奈何公婆知道真相后以死相逼。相公在孝义与情感之前,选择了前者,把她扫地出门。她走投无路,只好重操旧业,从此心如死灰。
因了这一段往事,红姨再恶毒的事都做得下,唯独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但凡她这院子里的姑娘,一朝跨出这门口,只要不是自己再回来的,从此便当没了这个人。如果是嫁做人妇,更是不与往来,任何来打听,一概不得透露。
这打探消息的男子只道是她见钱眼开,却不知道人人都有一段伤心往事。他犯得,正是红姨心中的大忌,也难怪碰了一鼻子灰。
正怏怏地不乐的想着怎么回去跟主子交代,背后有人跟了上来。
“这女人,我也熟悉的很。”
他转头一看,是刚才那张凶狠而猥琐的脸,只不过现在正谄媚地冲他笑着。
他嫌恶的拍掉吴大的手,撇嘴道,“那你跟我来吧。先说好,咱们府上离着西京,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路途。你得跟着我直到办完事才行。”
吴大稍稍沉吟了一下,反正在嫣红院做个****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如趁此机会赚一把。点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价钱的话,就多承小爷恩泽了。”
男子没作声,鼻间微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