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都,津南大街。
看似闲逛实则暗访的滕仙冢和滕安定路过一个卦摊。
“三卦知天下,非诚还勿扰。”
有意思!
“客官,算卦还是测字?”
“先生灵吗?”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你这算卦的倒是老实。试试看,怎么个测法?”
“嗳~我这算卦的有三个规矩。一,每日三卦,每卦一两,卦满则收;二,不问国政,不问江山,不问朝堂;三,卦不灵收一两,卦若灵收十两,三卦连算,不给百两不给算。客官还要测吗?”
“本来不想测的,现在非测不可。”
“哦?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砸人招牌,掀人卦摊。”
“那么,客官请——”
滕仙冢提笔在卦纸上写下一个字,“就测这个吧。”
“‘请’字?问什么?”
“问问前程吧。”
“客官的前程还需要问吗?”
“怎么,难道我没有前程可言吗?”
“客官‘福富贵’皆不可言,前程早已锦上添满花。还需要问什么前程呢?不过……即是测字,那老朽送客官一句诗:‘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先生请说的再明白些。”
“老朽虚度六十年还没有见过像客官这般神气的男人,貌比潘安,才赢状元,富可敌国。客官好比是凌烟阁上的神童仙男,既是文武双全,又是才财双胜,文质彬彬,潇洒绝尘。可是一棵树上若是结出一个硕大、光鲜、无与伦比的果实的话,那么其他果实也就随之萎缩,提早凋零了。所以,客官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亲朋至交,孑然一身,形影相吊,高处犹胜寒。”
滕仙冢脸色微变,“在下换个字,仍然测前程。”
“这可是第二卦了。请——”
滕仙冢提笔勾掉“请”字的一半,成了另一个字——青。
“‘青’山马上剑光寒,拈花一笑万山‘横’。客官此番前行凶险非常,阻碍多多。”
滕仙冢目光一闪看向卦摊老头,心思一转,提笔又写一字,“如果是这个‘轻’呢?”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难过万重山。还是凶险非常,阻碍多多。”
“先生好才情。同音不同字不同义,可先生却解出了相同的答案。那么依先生看,这趟麻烦事可解吗?”
“这就算是第三卦了。”
“先生请。”
“客官请看,此番客官留下的是两个字‘青’和‘轻’,解决之道也就在这两字之间。”
“先生请赐教。”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有一高处泉水护住万般绿意,有两座高山挡住了千种‘青’情,只要找到这个‘高’,自然有人送‘青’来。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高’在何处?”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不可说不可说。”
“好,此乃‘青’,那么‘轻’呢?”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利益均沾,得饶且饶。正如同这个‘米’字,横为乾,竖为坤,此外上下四点,四方平安,己方平安。”
滕仙冢脸色完全变了。故弄玄虚说人前程有阻赚点解卦钱,这种江湖术士的行当并不少见。因为看出了滕仙冢的身份而说出他的身世也并不稀奇,乃至他故意点出这个“米”字,暗指洛城米案,也并不让滕仙冢觉得有多么高明。可是,“四方平安,己方平安”这八个字却字字千金。如果滕仙冢这条翻在阴沟里的船不想被淹沉的话,或许真的该好好揣摩这八个字了。
滕仙冢目光闪了闪,滕安定了然的摸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卦摊上。
卦摊老头取了其中一张银票,“对不起了,今日三卦已满,客官明日请早。”
“求先生赐教。”
卦摊老头看了一眼滕仙冢,眼中流露出不解,半响后,“这世上能让阁下说出这个‘求’字的事情实在难遇。老朽今日自砸卦摊,还请阁下赐字。”
滕仙冢抱拳道谢,提笔取出第三张卦纸,写上“情”字,“在下寻人,先生请赐教。”
“用‘情’字寻人。阁下用情至深可见一斑。不过只可惜……”
“可惜怎样?”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君‘情’到碧霄。这只高飞的别鹤,远在碧霄九天,正如那一去不复返的黄鹤,实在难寻难觅。”
“那么……她好吗?”
“阁下先赐字。”
滕仙冢提笔,不及遐想的写下一个“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任何人难免有不好的时候,但是‘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阁下写的这个‘晴’字,天生日青,世人垂青,相信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她好,那就比什么都好了。滕仙冢留下三百两银票道谢而去。
没想到卦摊老头却拦住了他,“多收了阁下二百两银票,老朽自当倾囊相告。‘晴’字属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可值千万余。’阁下之‘晴’或许在‘秦’。”
“秦?岭南秦国?江北秦州还是关外秦山?”
“这就要看阁下与这个‘晴’字的缘分了,请注意,‘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阁下最是要小心擦肩而过,阁下还要小心相顾相言不相识。万水千山总是情,于细微处见真情,天上人间,事在人为。佳卿如梦,亦可情归同处。”
“悉听先生一席话,字字珠玑,在下定当只字不忘。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仙居何处?”
“老朽姓贾、名虚、字忽悠,生性漂泊,居无定所。”
“那先生明天还来摆摊吗?”
“老朽今日自砸招牌,还怎么摆摊呢?谢客官百金相赠,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
滕仙冢目送卦摊老头离去,心里扬起复杂的尘烟……
“请问阁下是游龙仙君滕仙冢吗?”久久凝视老头离去方向不忍侧目的滕仙冢听到身后有人打招呼也没有侧目,可是就是这一下打扰让他分神,再抬头望去,那老头早已没有了踪影。
滕安定打量着对方,“你是?”
“家主听说阁下来到津都,今晚特在津南门外醉仙楼设下酒宴专为阁下接风洗尘,务请光临,这是我家主人的拜帖。”
“原来是交通总署大人。在下一介草民,劳请总署大人宴请,实在荣幸之至,还请回告蔡大人,在下一定准时赴宴,以谢贵主美意。”
“恭候大驾。”
“请了。”
“少爷,我们真的要去吗?”滕安定对于少爷会答应赴宴十分纳闷,少爷虽然知书达礼,却是最不喜欢逢迎阿谀,她走了之后,少爷更是变得孤僻自闭,每日里只与酒为伴,不喜与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还是公门中人。而今天,少爷不但欣然邀约,更是态度谦逊,有礼有节,这可不是桀骜不驯,随性而为的少爷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