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此句本为“样板戏”《红灯记》里的一句唱词。②娱记:大报的“娱乐”版或文艺、体育小报的记者;包装:着意夸饰、吹捧;在“包装”的后面往往存在某种肮脏交易。
【点评】
本篇揭示的现象的确普遍存在,有些群众似乎主要是对这样的“星”本身看不起,其实问题的根子似乎主要在那些“娱记”身上。
【附注46】
《民间文学故事》2000年第9期所刊的《炒功》(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与本篇是类似的:
哑嗓唱首通俗歌,小报一炒成歌星。
诌段笑话绕口令,三炒两炒成笑星。
文坛经常炒作家,人家不夸自己夸。
互相吹嘘连环捧,你炒我来我炒他。
炒得假星晃人眼,炒得真星隐了名。
如此是非大颠倒,喝令炒功快寿终。
按:从末两句的语言看,该篇似是普通知识分子的手笔,未必是纯粹的民谣。
124.职权与真理*
一把手绝对真理①,
二把手相对真理②,
三把手部分真理③,
班子成员④接受真理⑤。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一把手:各级党政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的首要负责人。绝对真理:说的话算数,其他人不能(敢)提出异议。②二把手:各级党政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相对真理:说的话基本算数,除了第一把手,其他人一般不能(敢)提出异议。③三把手:各级党政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的另一主要负责人(通常为“第一副书记”兼副行政长官)。部分真理:说的话有一定分量,可能影响全局,令人不得不重视。④班子成员:各单位的领导班子副职成员。⑤接受真理:或为“服从真理”,意为在一般情况下自身没有实际的发言权。
【点评】
理解了本篇的实际内容,人们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必须实行“民主集中制”,又为什么必须提倡“民主决策”和“科学决策”。
125.怕字谣*
铜锣怕①的铁棍敲,
喇叭怕②的吹低调;
钢印怕的川酒泡③,
公文怕的云烟烧④。
法网怕的钱塞眼⑤,
后门怕的闩不牢⑥;
廉政怕的关系户⑦,
公仆怕的戴官帽⑧。
*伍文采集整理。
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原刊《民间文学》1993年第8期,署“刘学忠收集”。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怕:这里的“怕”,意为“经不起”,注③④⑤⑥⑦同。②怕:这里的“怕”,意为“困难”、“难的是”。③钢印:上级机关的公章,借指上级的指示精神和政策要求。川酒:产于四川省的白酒,如“五粮液”、“剑南春”、“泸州老窖”,为中下级官场酒席上所常见。④公文:含义同注③的“钢印”。云烟:产于云南省的名牌香烟,本时期里“公关”场合上用的主要有“红塔山”、“阿诗玛”、“云烟”、“五朵金花”等。⑤钱塞眼:行贿司法干部。⑥闩不牢(后门):意为不能真正坚持原则,秉公办事。⑦关系户:各种社会关系(尤其是上级领导机关的负责人)。⑧公仆:各级官员(干部)。怕的戴官帽:意为:看重职位,既盼晋升,又害怕因得罪上级而遭贬谪。
【点评】
本篇着重揭示了官场的不良风气,显然有重大的警世意义。其中“钢印怕的川酒泡,公文怕的云烟烧”两句,类似古诗中的“诗眼”,令人拍案叫绝。
【附注47】
几年后又有一篇《怕字歌》流传(某网站2005年9月有登载,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其文字内容有很大的变动,所触及的社会现象也更芜杂:
商怕奸,官怕贪,企业怕的烂摊摊①,
不怕职工心不安,就怕头头没心肝;
笋怕剥,肉怕割,经营怕的伸手多,
不怕税局来收税,就怕都来乱收费;
男怕乱,女怕贱,夫妻怕的把心变,
不怕家里没有钱,就怕有了婚外恋;
相怕扮,货怕赝,顾客怕的受欺骗,
不怕假货不能用,就怕假货要人命;
戏怕脏,片怕黄,影视怕的乱上床,
不怕大众看做爱,就怕小孩也学坏;
医怕黑,药怕贵,百姓怕的医疗费,
不怕偶尔把病害,只怕医院刀子快②。
【注释】
①烂摊摊:烂摊子,一团糟。②刀子快:俗话“快刀宰人”,意为收费过高,使人无可奈何。
126.求安不求官*
不求官,只求安①,
天一黑,把门关。
你着你的急,
我打我的鼾。
*伍文收集整理。
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
据《变化》第177页称:1993年冬天,江泽民总书记听湖北省某乡镇的一位支部书记的口述而记下本篇。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安:安全。
【点评】
本篇透露的信息是,当时某些地区的社会治安情况有所恶化,连基层干部都缺乏安全感,但也反映了某些基层干部无所作为。
127.农村干部雄赳赳*
农村干部雄赳赳①,
又催种来又催收②,
农民群众气昂昂③,
又骂爹来又骂娘。
*伍文收集整理。
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据《变化》第177—178页称:1993年冬天,江泽民总书记听湖北省某乡镇的一位支部书记的口述而记下本篇。
【注释】
①雄赳赳:指盛气凌人,咄咄逼人。②催收:这里的“收”不仅指“收割庄稼”,还指收取各种名目的“摊派费”。③气昂昂:指怨气大。
【点评】
本篇透露的主要信息是:当时某些地区,由于“三农”问题没有解决好,一度使得干群关系非常紧张。
128.迷信现代化
算命先生年轻化,
活人修坟群众化,
纸扎冥供现代化①,
装神弄鬼公开化②,
说来道去一句话,
愚昧无知迷信化。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文字稿原刊《民间文学》1994年第10期,署“岳振发收集”。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文句有所不同:第二、三句为“联宗祭祖群众化,活人修坟商品化”,无后两句。
【注释】
①纸扎冥供现代化:指“纸扎冥供”不满足于传统的冥币、锡箔、房子与衣服等,而添加了家用电器和汽车等,甚至还有“小蜜”(女秘书)。②有些企事业单位在大兴土木前,公然请人“看风水”。
【点评】
本篇虽然只是揭示了“纸扎冥供现代化”等现象,但足以使人们去探究其所蕴涵的丰富复杂的当代社会文化信息。
129.握手歌*
握着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
握着小姐①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
握着小秘②的手,直往怀里搂啊搂;
握着女同学的手,后悔当初没下手;
握着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全都有。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1—1995)。某网站2005年9月有登载。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文句有所不同。
【注释】
①小姐:娱乐场所的女性服务人员,如“坐台小姐”、“三陪女”、“舞女”等。②小秘:或为“小蜜”,年轻的“女秘书”。
【点评】
本篇旨在揭示某些男性的“性心理”,这种揭示是基本准确的,由此也折射出了某种社会现象。
【附注48】
本篇之前,已有一篇《某公四握手》(原刊《民间文学》2003年第10期,署“夏明”),可谓原始形态:
最想握的手——上司,
最烦握的手——群众,
最爱握的手——情人,
最怕握的手——公安。
【附注49】
同时期还流传另一篇同题歌谣(某网站2005年9月登载),其实可视为本篇在不同地区流传的不同版本:
握着上司的手,点头哈腰不松手;
握着纪检的手,浑身上下都发抖;
握着财务的手,拉起就往餐厅走;
握着老婆的手,一点感觉都没有;
握着情人的手,仿佛回到十八九。
130.“三五”干部*
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
喝茅台三瓶五瓶不醉①,
下舞池三夜五夜不睡,
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
吃孝敬三万五万不退②。
*伍文采集整理,或题“三五歌”。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某网站2005年9月的登载本,题为“领导”,无第五句。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文句有所不同,其中有“游山水三五月不累”句;另收一篇(无题)为:“打牌不累,喝酒不醉,跳舞不睡,工作不会——第三梯队。”
【注释】
①茅台:高级名酒。②孝敬:下级的“进贡”(如为了“买官”)或其他人的行贿。三万五万:人民币,当时相当于3—5个工人的年工资。退,或作“推”。
【点评】
本篇描绘的干部形象,乃是官僚主义者与腐败分子的结合,具有典型性。
【附注50】
当代小说《废都》实际上引录了本篇的另一种版本——该书第265页写到:那个乞丐老头“又再唱念了一段谣儿”:
喝上酒了一瓶两瓶不醉。
打着麻将三天四天不困。
跳起舞来五步六步都会。
搞起女人七个八个敢睡。
131.加减乘除法*
总结工作用加法①,
接受任务用减法②,
汇报成绩用乘法③,
遇到困难用除法④。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初期(1990—1995)。某网站2005年9月的登载本,题为“法”,文字与之同。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还有末两句:“这些都是坏做法,迟早都要受惩罚。”
【注释】
①加法:把不是自己的工作成绩也归于自己。②减法:尽量推卸自己的工作任务。③乘法:虚报统计数字。④除法:回避。
【点评】
本篇中描绘的乃是庸官的形象,也具有典型性。
【附注51】
某网站2005年9月登载过另一版本:
应用数学
报告成绩用加法,
接受任务用减法,
计算报酬用乘法,
检查错误用除法。
132.清官在戏台*
当官靠后台,
赚钱靠胡来①,
真理在报上,
清官在戏台②。
*伍文采集整理。或题为“真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初期(1990—1995)。某网站2005年9月的登载本,题目和文字与之同。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胡来:违法乱纪。②此句意为现实生活中没有清官。
【点评】
人们一方面对古装戏充斥舞台和屏幕的现象不满,一方面又认为只有在舞台和屏幕上才能见到清官。这种心态发人深省。
133.跑官价目表*
五百元钱挂个号①,
一千元钱报个到②,
五千元钱点点炮③,
一万元钱调一调④,
五万元钱跳一跳⑤。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某网站2005年9月的登载本,题“提拔”,文字与之相同。在各地、各不同时期的流传中,其中的数字往往随着实际情况而变化。其基本规律是:越是在经济发达地区,数字越大;流传年代越是靠后,数字越高。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挂个号:(给受贿者)留个印象。②报个到:比“留个印象”进一步,好比得到了“登记”。③点点炮:受贿者把买官者纳入了实际的“考虑”的对象,开始在会上提出,做舆论准备。④调一调:平级调动,受贿者把买官者安置在同级别的较重要或较有油水的岗位。⑤跳一跳:升官晋级。
【点评】
本篇是对“买官卖官”的实际价目的揭示。如此价目居然能够被揭示,可见本时期某些地区“吏治”的腐败到了何种地步。这的确应引起上级领导部门的高度警觉。
134.几十七八*
十七十八,披头散发①。
二十七八,抱养娃娃②。
三十七八,等待提拔。③
四十七八,混混耷耷。④
五十七八,退休回家。⑤
六十七八,养鱼务花⑥。
七十七八,振兴中华。⑦
*伍文采集整理,或题“不同年纪”,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当代小说《废都》第133页有引录(借作品中人物之口唱出)。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多篇,均无题),文句大同小异,其中可注意的词句还有“二十七八,补习文化”、“四十七八,累死白搭”、“六十七八,等待火化”等。
【注释】
①十七十八:指年龄,下同。披头散发:形容青年男女在生活上追求时髦。②抱养娃娃:指青年人结婚成家后只关注小家庭生活。③此句意为:三十七八岁处于干部提拔的最佳年龄。④混混耷耷:浑浑噩噩,萎靡不振,得过且过。此句意为:中年人在仕途无望后开始消极。⑤通常规定干部到六十岁退休,事实上有不少人被组织上安排为提前两三年退休的。⑥养鱼务花:或为“钓鱼种花”,代指退休生活。⑦此句意为:有的高层干部虽已高龄,但仍因“工作需要”而担任重要职务。
【点评】
自实行干部离退休制度以及提倡干部年轻化(具体表现为干部的任职有严格的年龄限制)以来,总的情况是好的,但似乎多少存在一些问题(如过于绝对化或因人而异等),而对此有意见的主要是各种性质的“恋栈”者或仕途不顺者,本篇虽然客观上描绘了某种社会政治现象,但实际上主要是表露了这些人的心理和情绪。
135.不同的交通工具*
中央首长空中行①。
省市领导两头平②。
县上的,帆布篷③。
乡镇的,“壹三零”④。
农民坐的是“东方红”⑤。
市民骑的是自摇铃⑥。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当代小说《废都》第133页有引录(借作品中人物之口唱出)。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文句大同小异。
【注释】
①空中行:坐飞机。②两头平:面包车的形状。③帆布篷:吉普车。④壹三零:国内农村常见的“130”型号的小型运输车。⑤东方红:国内农村最普及的“东方红”牌拖拉机,普通农民进城时主要搭乘的交通工具。⑥自摇铃:自行车。
【点评】
本篇通过交通工具的不同来区分国内的不同的社会阶层,虽然比较形象,但未必十分准确,因为其中不免流露出农民的某种程度的绝对平均主义意识。
【附注52】
稍后又流传一篇,反映某些干部的交通工具的变化:
市级干部坐“蓝鸟”①,
县级干部乘“奥迪”②,
乡里干部也不差,
一头钻进“桑塔纳”③。
【注释】
①蓝鸟:进口(日本产)高级轿车。②奥迪:名牌高级轿车。③桑塔纳:国产中档轿车,每辆价格也要十几万元(人民币)。
136.作家*
一等作家政界靠,
跟上官员做幕僚。
二等作家跳了槽,
帮着企业编广告。
三等作家入黑道,
翻印淫书换钞票。
四等作家写文稿,
饿着肚子要清高。①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当代小说《废都》第133页有引录(借作品中人物之口唱出)。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饿着肚子:此为绝对夸张的说法,因为作家一般属于公职人员,即使不写文稿,每月也可领固定的工资,虽不高,决不至于“饿肚子”。此句意为:仅靠工资和低稿酬生活,经济上显得拮据。
【点评】
处于社会转型时期,已习惯了旧体制的中国的知识分子群体,的确暴露出了某种“儒林外史”式的丑态,本篇只是说到“作家”,其实道貌岸然的“教授”、“学者”中也有如此者,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反思。
137.几等记者
一等记者炒股票,
二等记者拉广告,
三等记者拿红包①,
四等记者捡“洋捞②”,
五等记者会上泡③,
六等记者编“文钞”④,
七等记者发牢骚,
八等记者写外稿⑤,
九等记者为本报,
三六九等皆等外,
超级记者搞投靠⑥。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当代小说《废都》第133页有引录(借作品中人物之口唱出)。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
【注释】
①拿红包:搞“有偿新闻”。②捡“洋捞”:在外贸单位或外资企业捞取某些商品。③会上泡:俗称“泡会”,除了免费吃喝和游玩,还可收取各种礼品。本时期另有一篇《四子记者》(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辑录,无题)可作注:“拿帖子,赴场子,碰杯子,领袋子。”(按:“袋子”名为“材料袋”,实为“礼品袋”。)④编“文钞”:编写(拼凑)各种“辞典”和“资料汇编”等书刊,以图高额稿酬。⑤写外稿:为其他新闻单位写稿,稿酬高于为本报写稿。⑥投靠:私下与高级干部发生个人联系,扮演“幕僚”角色。
【点评】
本篇与上篇很近似,或许是相互派生的关系,但由于本篇所触及的社会问题有一定的侧重性,所以可视为独立的一篇。
138.掏钱的关系*
男人掏钱①,是情人关系;
女人掏钱,是夫妻关系;
男女抢着掏钱,是朋友关系。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九十年代上半期(1990—1995)。某网站2005年9月的登载本,题为“餐厅小姐经验实录”,文字与之同。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掏钱:用餐后准备“埋单”(付款)。
【点评】
本篇也是描绘了一幅社会风俗画。
139.陪酒*
上顿陪,下顿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