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总是怀着以人为本、和谐安定、自然无为地发展的希望给管理人以劝导。前一章表达了在宏观治国方面要藐视困难,而在具体做事方面则要重视困难的思想,本章虽然同样是讲治国、做事的问题,角度却不一样了。本章讲治于未乱、慎终如始的价值。这些思想既有普遍意义,也有治国安邦的特殊意义。常言说的要有忧患意识,要防患于未然,均与此相合,同时也是老子的重要管理思想之一。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老子说:“民之从事则不然。”再次证明老子始终是在与管理人(侯王官长)交谈,由此亦知他的《老子》确是谈管理的,是一部地道的管理(领导)哲学著作,多是谈如何当领导和如何进行管理的。
“原文”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①。其脆易泮,其微易散②。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③;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
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④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是以,
圣人欲⑤不欲,不贵难得之货;
学不学⑥,复⑦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⑧,而不敢为。
“注释”
①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持,保持。兆,征兆。
②其脆易泮,其微易散。泮,破,打碎的意思。散,消解,消散。
③累土。马王堆甲、乙本作“蔂土”。意义同。
④几成。接近成功。
⑤欲。求。
⑥学不学。不学,实践。意即学那些不必从书本上学的东西。
⑦复。补救,弥补。
⑧以辅万物之自然。辅,助。之,达于。
“译文”
社会处于稳定时容易保持,当事物还没有出现动乱的征兆时容易谋划施控,当事物还很脆弱时容易将其瓦解,当事物还很微弱时容易被打散,要在尚未出现变乱时就将其管理好,要社会安定就必须在尚未出现动乱时就将其管理得井然有序。合抱的大树,从小的树苗长成;九层的高台从一筐土开始筑起;到达千里远之目的地是从第一步开始的。不按“道”而锐意“有为”就会失败,不按“道”而实施管理就有损失。因此,圣人“无为”,所以立于不败之地,不离“道”而管理,故没有过失。一般人做事,往往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失败。在结束时谨慎得像刚开始一样,就不会失败。因此,圣人最大的愿望是没有欲望,不看重珍贵货物;他的学习就是使自己不学习具体的业务技术知识,使众人从过失中得以弥补而复归于道,辅助万物自然地发展,而不勉强去干扰它。
“解说”
老子在本章讲治国要治于未乱,做事要慎终如始。为什么要治于未乱呢?老子讲了很多理由。一是国家安稳时容易施控和维持;二是当事物变化尚未出现明显的迹象时容易谋划,国家未出现变乱的兆头时易于防治;三是当事物还很脆弱包括变乱现象还很脆弱时容易消解;四是当事物还处在微小时容易瓦解它、打散它,对于变乱也是如此。这四条理由,有其由无变有的渐变逻辑关系。因此,老子认为,最好在没有任何变乱的迹象时就在管理上有所作为,在没有变乱之前就控制一切。
接下来,老子又补充了三个方面的理论依据:一是大树是从细小的萌芽长出来的;二是高台是从第一坯土垒起来的;三是远行千里是从第一步开始的。因此,他希望管理人注意事物的初始状态,要使社会稳定平安,就必须从不利于稳定平安的因素入手,注意观察和控制。同时,他希望管理人在管理国家建设时要从细小的事情做起,扎扎实实地开始做事,稳稳当当地走向成功。这与《易经》“君子慎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思想相吻合。
老子感慨地说,上层管理人有意识地“作为”就会失败,在“作为”的过程中,很执著死板地把持,就有损失。因此,管理人应从安定和谐的治国理念出发,要“无为”,要“无执”,这样才能无败无失。安定和谐是最重要的,这与违背“道”而大兴土木,大搞排场恰好相反,而要从细小处抓起。老子说,老百姓与我们的管理人不同,往往在快要成功时失败了。原因是未能谨慎如始、始终如一地从事某项事业。因此,老子希望我们的国家管理人不仅要治于未乱,从秋毫、从任何变乱的苗头抓起,而且要谨始敬终、谨终如始。这样管理,这样做事,才不会有败事,不会有变乱。
社会之变乱与上层管理人在私欲上和生活上的“有为”是有关系的,后者是前者的一个因素,只有消除这个因素才能彻底地治于未乱。本章中的一些内容表面上看起来与管理毫不相干,其实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老子说圣人要这样,其实是希望上层管理人要这样。最后,他得出结论,优秀的国家管理人就是不要有私欲,不要看重难得之货,不要学专业技术,而要从百姓易犯诸如“常于几成而败之”等错误中加以总结,以帮助百姓和万物自然而然地发展。当然,他说的“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无论是否为真,都显然是他尊重领导人而藐视人民的表现。这个“民”在他心目中是与优秀管理人相对立的,与前面五十三章说的“大道甚夷,而民好径”的“民”是一致的,其实都是指某些人,包括某些管理人。为了与管理人对应,他故意用“民”这个词,以便管理人即领导者听起来舒服一些。由此可以进一步看出,他写《老子》确是在与管理人交谈管理问题。
“诗赞”
安国要安于未安
治乱要治于未乱
嫩小易破易打散
未安未乱要警惕
老子思想未过时
四海百世皆可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