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在这章仍以哲理开头,最后落实于管理。他首先提出轻和重、静和躁两对矛盾及矛盾的主次方面的看法。认为轻与重矛盾的主要方面是重;静与躁矛盾的主要方面是静。可见老子主静、贵柔贵清净恬淡。有人认为,“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这几句是注释混入正文的。战国末期流行的《老子》已经是今天的流行本,《韩非子》提出怀疑,《韩非子》的解释值得重视。战国时期确有《老子》流传,齐宣王时曾有谋士颜斶引用《老子》三十九章的内容向齐宣王进言献策。那时未有作注释的现象。从《老子》属管理学著作来看,这几句话应是原有的内容,与全书其他章的内容相关联。
“原文”
重为轻根,
静为躁君。①
是以,
圣人②终日行不离缁重③。
虽有荣观④,燕处超然⑤。
奈何万乘之主⑥,
而以身轻天下?⑦
轻则失根,
躁则失君。
“注释”
①重为轻根,静为躁君。王弼注:“凡物,轻不能载重,小不能镇大,不行者使行,不动者制动。是以重必为轻根,静必为躁君也。”君,主宰。
②圣人。马王堆甲、乙本作“君子”。这里再一次说明马王堆甲、乙本是被修改了的本子,因为《老子》全书未把人分为“君子”与“小人”。
③缁重。军队带在途中的粮食、装备、用品。
④虽有荣观。何新引吴澄说:“虽有荣华之境,可以游观。”
⑤燕处超然。“燕处”即安居,“超然”即超脱。
⑥万乘之主。马王堆甲、乙本作“万乘之王”。乘,车辆单位,一部车为一乘车。
⑦而以身轻天下。《韩非子·喻老》:“主父万乘之主而以身轻于天下。”可见帛书把“主”改成“王”了。
“译文”
厚重是轻便的基础,清净是躁动的主宰。所以,圣人整天出行不离运载粮草的车马。虽有美景观赏,富华生活,但超然处之,超脱物外,不为心动。为什么作为大国的君主却会轻率到仅为身体娱乐而看低了管理天下之大任呢?这样轻率行动必然丢失根本,妄动必然丢失主宰地位。
“解说”
以往解读《老子》的学者都是哲学家、宗教学家,尤其是把《老子》列为养生学以后,《老子》的根本性质完全被误为纯哲学或者宗教著作、养生学著作了。如果站在政治学、管理学角度来看,人们会眼前一亮,原来该书完全是一部管理(领导)哲学或者政治哲学著作。故有人曾说,《老子》长期失读,即研究不够。
分析一部书的性质同分析任何事物的性质一样应看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苏联成立初期,革命导师列宁和托洛茨基在关于工会的性质问题上进行过激烈的争论。列宁认为工会是职工学习共产主义的学校,而托洛茨基则说工会是政权机关。当争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布哈林用折中主义否定了两个人的看法,说他们都对又都不对。他认为工会既是工人学习共产主义的学校,又是政权机关。列宁后来批评了布哈林的折中主义哲学,认为他不了解辩证法。辩证法告诉人们正确认识事物的性质,要看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当一个事物有多种属性时应看主要属性。布哈林当时举了讲台上放着的一个玻璃杯子为例。他说玻璃杯子既是杯子又是玻璃器皿,光说它是杯子或光说它是玻璃器皿都不对。列宁借此为例,说玻璃杯子还有其他属性,例如,小孩子可以把它当做关蝴蝶的笼子,人们打架时又可以把它当投掷物——武器。难道可以说玻璃杯子既是杯子又是笼子,既是杯子又是武器吗?他说,就是不识字的农村妇女也知道,拿到一只玻璃杯子要先看它有没有底,可不可以盛水,边口有没有裂口,会不会在喝水时割伤嘴唇,他认为农村妇女就抓住了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当做喝水的杯子,而扬弃了其他所有次要的属性。用列宁生动的辩证法思想来看《老子》,就是主要讨论什么问题及问题的哪个方面,看传达或讲述的主题是什么,这样才能正确判断此书的性质。《老子》确实讲了许多哲理,讨论了哲学与管理的关系问题,但讲哲学都是为讲他的管理(治国)主张服务的。其传达的主题就是老子的管理理念。管理是他讨论哲学与管理的关系问题的主要方面。其管理理论基础是“道”——辩证法思想。由此展开到方方面面,均是教人如何管理国家社会。再说,在很多时候,是先讲管理后用哲学验证的。如果纯粹是哲学著作,那就要像惠施、公孙龙子那样深入,而且也不会涉及刑法、教育、用兵等治国诸方面并在这些方面形成原理或原则。按照老子谈哲学于管理这个思想线索来看《老子》,才不会被团团迷雾所遮蔽。因此,前面那三句话可以认为是《老子》原有的内容,与最后两句正相配。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缁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是说要以“重”、以根基为基础,要以清净恬淡为行动的基础。圣人终日旅行不离粮草车马,这一点孔子也是如此,要他捐出车子他是不干的,没有车子怎么远行呢?圣人虽有荣达之时也处之超然,即不看重这境遇而看重清净恬淡,他以后者为根基。这是讲圣人就是能够佐助人君管理国家社会的人才。接下来,是对国君的由衷劝告:作为国家君主怎么能为个人荣达而轻视国家社稷,个人荣达是“轻”的方面,国家社稷才是“重”的方面。国君轻视管理国家社稷的重任就会失去国君的根基,妄动而不清净恬淡就会失去主宰地位。他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管理哲理或领导哲学。
“诗赞”
有如醉酒酒未醒
沉迷荣乐会妄行
莫以有己轻天下
轻重躁静要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