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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黄巾起义

如果说,东汉后期外戚、宦官的轮流专权,“清议”和党锢之祸反映的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造成了严重的政治危机;那么,由统治阶级腐朽所造成的阶级矛盾的尖锐,则导致了东汉全面的社会危机。

东汉统治阶级的腐朽是相当惊人的。汉是主张“以孝治国”的,刘秀尤其是把孝廉作为选任官吏的重要标准之一。但到东汉末年,孝已经成了沽名钓誉的行为。有一个叫赵宣的人,在父母双亲死后,他一直住在墓道中为双亲守丧。依制度,只需守丧三年即可,但赵宣在墓道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被当地称之为至孝。但就是这个“孝子”,在服丧期间,与他妻子生了五个儿子。官吏不孝不廉,就必然是贪残。各级官吏对百姓如狼似虎,敲骨吸髓已是普通现象。

当然,最为贪财、聚敛无度的还是那些外戚、宦官出身的新贵们。像梁冀,在专权后受贿,敲剥无所不为。一次,扶风一富豪孙奋因少给梁冀“贷钱”二千万,就被梁冀收捕入狱,拷打致死,其家资一亿七千余万,全被梁冀吞没。梁冀被诛后,没收的梁氏家财,经拍卖后价值三十余万万,使当年减天下租税之半。灵帝时有一个叫杨觉的,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因其父为中常侍,就恃势贪污,事发后查收其赃物达千余万之多。

统治阶级的腐朽,和皇帝的昏庸腐朽有很大的关系。东汉后期皇帝的昏庸腐朽,以桓、灵为最甚。

桓帝为东汉时期的最荒淫无耻之君主,在位期间,广采民间美女,使宫女多至五千人,由于终日沉湎于声色之中,纵欲过度,只活了36岁。

灵帝在荒淫方面和桓帝相比并不逊色多少,后宫美女也有数千人。但在敛财和挥霍上与桓帝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灵帝在继位前为解渎亭侯,常苦于家境贫困,因此,做了皇帝后,就认为桓帝不懂得经营家产,没有“私蓄”,所以便大张旗鼓地聚敛自己的私财。为聚私财,他令各郡国向朝廷进贡时,都要先精选出一部分精品,送交管理皇帝私人财物的中署,称之为“导引费”。对灵帝这种行为,连宦官也看不下去,中常侍吕强为此对他说:“普天之下的财富,无不生于阴阳,都归陛下所有,为什么还要有公私之分呢?”但灵帝根本不予理会。为敛私财,公元178年(灵帝光和元年),灵帝竟开设“西邸”机构,公开卖官,按照官位的高低收钱多少不等,二千石的官卖钱二千万,四百石的卖钱四百万,其中按德行应当任官的出一半钱,至少也要交三分之一。有钱的人可先交钱,没钱的也可以到任以后加倍补交。由于地区有贫富之分,所以卖官后,就有人到西邸指定要买某地的官职,因此,灵帝又针对各地的大小,贫富情况,规定了不同的价格。灵帝甚至还为朝廷的大臣们规定了卖官的指标,即公每人要完成一千万,卿每人要完成五百万。对卖官的钱,灵帝都交与宦官保管,私房钱多了,灵帝就在后宫修建了许多商业店铺,让宫女们行商贩卖,自己则换上商人的服装,驾驶用四头驴拉的车子,在园内乱跑。

朝廷皇帝卖官鬻爵,地方官吏割剥百姓,为应付横征暴敛,百姓“饥不敢食,寒不敢衣”。在中国古代,天灾与人祸相伴而至,可以说是一个规律。仅在公元168年到公元178年的十年时间,就先后发生大水灾三起,大蝗灾三起,大旱两起,地震四起,被古人认为是天谴之告的日食九起。这些天灾人祸给人们带来了不尽的灾难,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例如公元170年“河内人妇食夫,河南人夫食妇”。再也活不下去的人们只有奋起反抗了。从桓帝时起,农民起义就此起彼伏,连续不断地发生。在山东、江南地区掀起过较大规模的泰山、琅邪地区爆发的公孙举、东郭窦领导的农民起义。活动于青、徐、兖三州的广大地区。公元162年在长沙和零陵爆发的农民起义,波及范围达桂阳、苍梧、南海、交趾四郡,使交趾刺史和苍梧太守望风而逃,“州郡不能止”。这些农民军以“小民发为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民不必可轻”的气概和官府进行着斗争。这些农民起义,为全国规模的农民起义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东汉末年全国规模的农民起义是张角领导的。

张角,巨鹿人,是太平道教的首领。太平道教是道教的一支,奉黄帝、老子为教主,信奉《太平经》。《太平经》又叫《太平清领书》,最初可能就是甘忠献给成帝的《天官历色元太平经》,东汉时由一个叫干吉(或作于吉)演绎而成《太平清领书》,先由其弟子宫崇献给顺帝,被朝廷认为是“妖妄不经”而收了起来,后又由另一个弟子襄楷献给桓帝,也以“不合明听”而束之高阁。张角就是在宫崇献书后得到这部书的。《太平经》是一部宣扬天人感应,阴阳五行之类学说的迷信书。但在这本现存一百余卷的巨著中,既有避谷食气、符诀神咒、鬼魂邪怪、求神成仙之类的迷信思想,也有一些改造社会的主张和太平社会的美好理想。在这些改造社会的主张中,有反对统治者使用严刑酷法的,有要求财富平均的。对于理想的太平社会则描绘成:无刑而自治、财富为天下人所共有、人无贵贱皆天所生。这种反对剥削、压迫的思想,无疑是适应和反映了广大农民的要求和愿望。因而张角利用《太平经》创立了太平道教。

张角创立太平道教后,便自称“大贤良师”。他一面以符水咒语,为贫苦百姓治病,一面传道。由于张角颇有医道,病者大多能治愈,所以“百姓信向之”,人们“流移奔赴”,纷纷“纟强负归之”。到灵帝熹平年间,其势力的发展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但由于宦官专权,党锢祸起,统治者忙于争权夺利,无暇顾及。

利用统治者无暇顾及之机,张角进行了有计划、有组织的活动。他派弟子八人,分赴各地传教以组织群众,不到十年时间,使太平教徒达到数十万之众,联结郡国,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各州,即今天山东、江苏、河北、河南、山西、湖北、安徽诸省,张角把这些教徒分成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并各立首领。

为了动员全体道徒和广大农民群众,张角提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所谓“苍天”是指东汉的统治,“黄天”是太平道的至上神,也叫黄神,“甲子”年就是公元184年(灵帝中平元年)。张角之所以要选定甲子年,是因为甲子为天干地支之首,说明从甲子年起,换了天地,天下开始进入了大吉的时代。张角的这一口号,提出了十几年,逐渐地深入了人心。例如,文物考古工作者20世纪70年代在安徽亳州曹操的宗族墓中出土了一块公元170年(灵帝建宁三年)的刻字砖,其中就有“苍天乃死”四个字。

为了进一步宣传太平道的口号,张角令人用白土在洛阳的官署和各州、郡官府的大门上书写“甲子”二字。

口号既出,时间也已大体确定。张角进行了紧锣密鼓的起义的准备工作。他计划先由大方首领马元义等集结荆、扬二州的信徒,在邺城(今河北临漳)会师后起事。作为攻取京师的主力,由京师教徒从中接应,从而一举攻占京师。为实现这一计划,马元义来往洛阳、邺城之间,策动了中常侍封谓、徐奉等,由徐、封二人为内应,并最终把起事时间确定于公元184年的3月5日。

可未曾想到,就在起事前一个月,张角的弟子、济南人唐周突然叛变,向官府告密,使起义计划全部泄露。朝廷马上逮捕了马元义,在洛阳用车裂的酷刑将其处死,并将朝廷内外,不论官员,禁军将士还是普通百姓,凡信奉太平教的,一律收捕入狱,还处死了一千多人,展开全国范围的镇压行动。

形势危急,张角当机立断,派人星夜飞告各方,立即发动起义。起义虽在仓促之间展开,但由于有着十余年的长期准备。所以“七州二十八郡,同时俱发”,旬日之间,天下响应。起义军头裹黄巾,因而被称之为“黄巾军”。

起义开始后,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其弟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率主力活动于冀州地区。张曼成率领南方义军,以南阳为中心进行活动。颍川、汝南一线,是由波才、彭脱率领东方的主力在活动着,各路起义军从北、南、东三个方向对洛阳实行着大包围的态势。

面对黄巾军的进攻,灵帝任命何进为大将军,统率左右羽林军,以及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等五营将士,驻扎在都亭,守卫洛阳。在洛阳周围,设置了函谷关(今河南新安东)、太谷关(今河南洛阳东南大谷口)、广成关(今河南临汝西)、伊阙关(今河南洛阳南)、轘辕关(今河南偃师东南)、旋门关(今河南鞏县东)、孟津关(今河南孟津西北)、小平津关(今河南孟津东北)等八关都尉,分统军马,镇守关隘,以保卫洛阳周围地区。与此同时,征调全国军队,派北中郎将卢植征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俊征讨颍川地区黄巾军。为防止党人和黄巾军结合,灵帝下令大赦党人,解除党锢。

张角所领导的冀州黄巾军,在起义后,先后攻下广阳(今北京房山)、广宗(今河北威县东)、下曲阳(今河北晋县西),并在广阳斩了冀州刺史和广阳郡守。当卢植率军镇压时,黄巾初战不利,张角和张梁退守广宗,张宝固守下曲阳,成犄角之势,互为呼应。卢植见状,便集中力量攻打广宗,卢植修筑长墙,挖掘壕沟,断绝城内外的联系,并加紧制造攻城用的云梯,广宗危在旦夕。就在这时,灵帝派宦官左丰前来视军,有人劝卢植贿赂左丰,卢植不肯。左丰怀恨在心,回到洛阳,向灵帝谎报卢植作战不力,灵帝见广宗已是围了近3月,仍没攻下,便信以为真,派人用囚车把卢植押回洛阳,换上东中郎将董卓。但董卓攻城也近3月,广宗仍是岿然不动。

颍川一线的黄巾军在起义后,在召陵(今河南郾城东)击败了太守赵谦后,乘势向洛阳推进。4月,波才打垮了右中郎将朱俊,进围右中郎将皇甫嵩于长社(今河南长葛东),前锋进抵阳翟,直指洛阳。皇甫嵩因势孤力单,龟缩城中不敢应战,黄巾军破敌在望。由于黄巾军缺乏起码的军事常识,把营寨设于一片草地之中。皇甫嵩在一个狂风大作之夜,派人出城放火,草营连烧不止,使黄巾军被迫后撤,皇甫嵩则乘机倾巢而出,正好来为皇甫嵩解围的骑都尉曹操赶到,在官军的夹击之下,黄巾军损失惨重,数万人壮烈牺牲。接着波才余部在阳翟,彭脱部在西华(今河南西华南)连续失利。

张曼成领导的黄巾军在起义后,曾攻下宛城,斩了太守褚贡。但由于没有继续发动攻击,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于6月败于继位太守秦颉,张曼成不幸牺牲。黄巾军退出宛城后,推赵弘为帅。继休整后,黄巾军又攻下宛城,并发展到十余万人,声或重振。就在秦颉败退之时,朱俊率兵赶到,会同秦颉和荆州刺史徐踢,重新包围了宛城,黄巾军据城固守,双方从6月对峙到8月。灵帝见宛城久攻不下,欲召回朱俊问罪,为保官保命,朱俊筑土山攻城,激战中赵弘战死,黄巾军又推韩忠为帅,继续固守。朱俊见筑土山仍不见效,便调集大部兵力猛攻城西南,把黄巾军主力吸引住,然后亲率五千精兵,猛扑城东北,打进外城。韩忠见外城已破,惊慌失措,欲率众投降。朱俊考虑到内城欲行强攻也很难见效,便利用韩忠的心理,把官军全部撤出外城,诱韩忠出城。黄巾军出城后,由于没有临战准备,在敌人的全力围攻下,伤亡惨重。投降的韩忠,也为秦颉所杀。失败的义军,在孙夏的率领下重新集结,虽然一度曾再次攻进宛城,但因长期的阵地战消耗巨大,难以得到有效的补给,不得不转移到山区坚持战斗,但最后被敌军包围在西鄂精山(今河南南台南),全军覆没。

就在颍川、南阳激战之时,黄巾军的领袖张角突然病逝,张梁继任统帅。8月,在南阳和颍川黄巾军相继被镇压后,灵帝急调皇甫嵩到广宗,接替董卓,但面对精勇的冀州黄巾军,皇甫嵩也是一筹莫展。10月,由于黄巾军已连胜卢植、董卓和皇甫嵩,使张梁滋生轻敌、麻痹情绪,老奸巨猾的皇甫嵩发现了黄巾军的戒备松懈之处,便深夜出兵,于黎明前突袭义军阵地,义军仓促应战,天亮时,张梁阵亡,三万多黄巾军战死,其余五万多黄巾军将士全部赴河就义,表现了崇高的气节。

皇甫嵩攻下广宗后,对张角“剖棺戮尸,传首京师”。并立即攻打下曲阳,张宝同十万黄巾军将士全部壮烈牺牲。皇甫嵩把这十万黄巾军的尸体,堆积于城南,累土筑台,取名“京观”。

就这样,波澜壮阔的黄巾大起义,经过九个月的激战终因敌我实力悬殊而失败了。但张角领导的这场大起义,从根本上动摇了东汉王朝的统治。同时在黄巾军的影响下,各地的农民武装仍在坚持着斗争,前后持续达二十余年。在镇压这些农民起义的过程中,各地方长官、豪强都乘机发展自己的武装,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东汉政权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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