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力了,无论天有多冷,无论是翻墙也好,和守卫顶撞也好,这几天用尽办法想进幻世堂却丝毫没有结果,连段武也不肯帮。
北唐夜的消息一直停留在慕容涟带回来的话语中,她也曾看着不少平明百姓也好达官贵人也好,依着北唐夜的病重前来探望,却一一被挡在门外,最多留下礼物。看来北唐夜不仅是不见她,是任何人都不见,连天皇老子也不管了……
莫朝何尝没帮过,但幻世堂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能记得去的?就连慕容涟也是直接挡在了大门外,连段武的人影也没见着。绾泠越来越焦急,总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每次踱步在门口和四周,天天如此白费周章怎能不急。
这天依旧一无所获,二人决定去茶楼休息,才没多久便听到桌旁的人们开始纷纷议论起幻世堂来。绾泠本没心思听,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了,但对方声音不小,一下就飘了过来。
“也不知堂主是个什么病,以幻世堂的势力竟也找不到良医可治。”
“堂主应是操劳过度,既有良医又有何用?”
此时茶馆的人也渐渐向这边靠拢,想必大家都有听说北唐夜的事情了。
“这突然一病竟然这样致命啊……”
“是啊,我听说昨日堂主的堂弟北唐墨终于赶了回来。”说完那人叹了口气,“他们哥俩从小为了幻世堂,相隔天南地北的,多少年没见了啊……”
“哎,如今终于见面了,却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绾泠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上前,“大叔,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姑娘是刚到这里的吗?也难怪,这个消息封锁在京城里了,大家都知道堂主的事了。”
“我只知道他病重。”那里是病重,那是内伤加外伤啊……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京城的几家有名的大药铺是最早知道的,因为曾有幻世堂的人来要东西。”
“什么东西?”
那人说着看了左边一眼,吆喝了一声,“哎你不是同仁堂的小伙计么,大白天怎么有空来?来来来给大伙讲讲!”
那小伙子满脸的郁闷,“药铺如今是掌柜子一人看着,我们这些伙计到处安排采药人找这宝贝,我今天刚回来,却是一无所获啊!”
绾泠拽着他的衣袖,焦急道,“小哥哥,是什么宝贝?”
“这,说了你们也不信,是鲛人的眼泪,鲛人听说过不?传说是落泪成珠,和珍珠一样的东西。”
“鲛人……珍……珍珠?”绾泠不禁有些站不住。
“听说过,未想这世上真有这等奇事。”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听说幻世堂和鲛人族百年交好,前阵子幻世堂的人就拿回不少鲛人的眼泪,堂主本是好了些的,可我刚才回来才听说前几天连这鲛人眼泪也不管用了……”
绾泠突然在大家面前失声痛哭,梗咽的道,“自然没用啊!”北唐夜需要的那里了是什么鲛人的眼泪,明明是眼珠!反应过来顿时又死死地捂住了嘴,莫朝扶住险些跌倒的公主,心中也是滋味难辨,他错怪了北唐夜……
未想到这件事牵扯到北唐夜的性命,宁愿用鲛人眼泪去代替药引都不曾伤害鲛人半分,又怎会伤害近在咫尺的公主呢?
此时茶馆内又开始乱七八糟的议论着。
“听小姐的意思,你能知道如何能救堂主了?”
“一个小丫头懂个什么。”
“若有这能耐莫要吝啬啊,堂主是好人啊……”
“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北唐墨这次回来就是来接替堂主之位的……”
“接替堂主之位?这么说……”
“哎……乱世出英雄,北唐世家百年来的子子孙孙个个都是好样的啊!”
不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绾泠哭着挣扎站稳,跑出了茶馆。
若是要赶我走,北唐夜你就心安了是么……你嘲讽我伤我,让我恨你忘你,你便轻松了是么……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痛不痛呢……
为何那天问起会不会哄泠儿走,你哀伤却不答话。绾泠想起那天的相拥,不禁心如刀绞。如今我明白了……可泠儿明白的是不是太晚了……
莫朝看着她飞跑的背影,也边喊便跑去,想也不用想公主是去了幻世堂。
“公主。”莫朝喘着大气,好不容易追上她,二人却已到了幻世堂侧门,“是莫朝的错,莫朝从一开始就错了……我……”
“不怪你,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她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擦干了眼泪,“你愿意帮我吗?”
坚定的点头,他愧疚的同时是真心佩服北唐夜的,“我会让公主见到北唐夜的。”
“谢谢。”说完踌躇了一会,毕竟二人不是没去闯过幻世堂的,如今若没有良策根本进不去。
“公主,那雪儿……”
“我有暗中唤过它,但似乎被幻世堂的人关起来了……”绾泠咬了咬嘴唇,目光放远,喃喃的道,“北唐墨。”
“北唐墨也不会见你的。”莫朝摇摇头,看着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夜晚偷袭一次,公主你可还记得雪儿的小木屋?离马棚不远。”
想了有一会眼中精明一闪,“莫朝你真聪明,幻世堂晚膳时马棚是无人轮班守职的!”
“嘿嘿。”莫朝傻呵呵的笑着,“我也是提到想到雪儿才想到的,我们要先把雪儿放出来。”
说完二人便在街上随意逛了逛,吃了些东西,一直等到天黑。
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渐渐消失,夜幕降临,在幻世堂的东侧,两个矫健的身影悄然闪现。
小心翼翼的跳下来,四周警惕的扫了扫,如今要被人发现就会功亏一篑了,幸好幻世堂的规矩他们都懂,才这样顺利的混了进来。只见他们朝雪儿的小木屋走去,远远的却能感觉到一股危险警告的气息,绾泠笑了笑,那是雪儿这小家伙的,它也早就习惯了这个规矩,此时是不该有人靠近的,将它安置这里也有看家的用意。
稍稍近了些的时候,突然传来小家伙激动的轻叫声和抓门的声响,绾泠为了不引人注目,飞快的跑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绾泠不禁鼻中一酸,雪儿的脖颈倒不是什么铁锁,幻世堂的人亦不会这样对它,脖颈间虽然是长绳但又十分结实,加上绑发独特,所以常人根本接不下来,更何况是雪儿呢。
但是绾泠却从北唐夜那里学过,当下便三下五除二的解开了,雪儿上蹿下跳的撒欢着,看着很久没见的它,蹲下身流泪抱着抚mo着,在它耳边低声呢喃几句,随后二人一兽就这样静悄悄的穿梭在幻世堂,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来阻止他们了。
那些曾经来来往往的下属呢,那些在长廊聊天的侍女呢,曾经那些热闹到夜晚的姐姐们怎么通通都不见了呢?想着想着,心里咯噔一下,好似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让人不安分起来。一路上安静极了,所以他们决定直接去北唐夜的房间。
不远处的他们惊愕的停下脚步,北唐夜的屋前,乌压压的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望了一会才发现都是人,想必京城驻扎的幻世堂的人都已在此了,跪在地上的人们垂着头,领头的在黑夜中看不太清,但是那份独有的霸气让绾泠猜得出那便是北唐墨,看身形和莫朝差不多,想必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
不过这就更怪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这应是有大事发生,莫不是北唐墨已经接替堂主之位了?”说完又看了看,“你看他的披风。”
披风是威严慑血的红,四周镶上金丝线,更显高贵威风,北唐夜未曾在众人前穿过,但是他们在幻世堂的日子里是见过的,“他没有含光剑,含光剑不是幻世堂堂主之物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北唐墨并不是北唐夜的亲弟,此剑虽代代相传但含光剑不会认他的。”说完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又道,“而且,北唐墨手中的龙雀,也是代代相传的名刀。所以幻世堂堂主看的不是他的兵刃,而是这披风。”说着叹了口气,“我想……这含光剑应是跟着北唐夜了……”
原来竟有这段缘由,“我们冲过去吧,有雪儿在,这么短的距离冲到窗户旁没问题。”
“好,我来引开他们,你要当心。”
一道黑影在月色下幽灵般的闪现,众人瞬间站起警惕的攥紧武器,莫朝引开他们的视线却很快被包围,此时众人身后几团金光直飞而来,细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独角兽逃脱出来了,而它的背上竟还坐着一人。
“何人敢闯幻世堂?!”那披着金边红袍的男子威严的吼着,骨子里透着寒冷与戒备,与北唐夜果真不是一样的,却透着同样的王者风范。
绾泠那里有时间理他,直冲向北唐夜的房内,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声噼啪之响,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红光在夜色下如烈火般闪耀,一把拴住的雪儿的角,雪儿嗷嗷几声便被他扥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绾泠突地单手一撑,离开了坠下地面的雪儿,翻身一转直直冲着窗户撞了过去。
“谁敢再此放肆?!”听着声音应是段武,绾泠顿时松了口气。
而此话一出那门便从外被人打开,是方才那披着金边红袍的男子,北唐墨,手中拿的是一条长鞭,绾泠认得那是火鳞鞭,才一站稳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北唐夜,心里一揪,便冲了过去。
“泠儿?!”段武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北唐大哥!”她跪下看着紧闭双眼的北唐夜,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气息啜然,不禁泪水再次横流。
“你便是那绾泠?”北唐墨打量着她,看着身旁的段武点了点头,不禁叹了口气。
“北唐大哥到底怎么样了?”她顾不得形象,哭着回头问段武。
段武没在看她,只道,“你不该来。”
难道晚了么,不会的,不会的!绾泠使劲的摇着脑袋,看着眼前虚弱的北唐夜,伸手如一道凌厉的风直刺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