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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6月9日,晚上19点41分,“隔离区”

按理说,岳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有个当政委的老爸,高档场所他也没少跟着出入。不过此刻,东北小伙儿嘴巴张得大大的,转圈望着四壁精致的欧式浮雕,惊讶道:“这……这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学校后整上去的?”

“早在上面了,”郝晴递给他一杯水,四下望着,“你真当学校会为了一个隔离者,大动土木,找几个能工巧匠在墙上刻花呀——切!”

“可这也太那啥了吧……”他摸着墙壁上嵌金的浮雕,不自觉地用手抠了抠,“弄不好这房子的主人,是个达官贵人呢!”

“或许是吧。说真的,我从没想过被历届学生视为死角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宁愿相信这儿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的驿站。”

“所以说啊,这也太神奇了!”岳凌如诗人般高举双手,忘情地说,“这都是命,知道不?这是一座不甘寂寞的房子,它需要人们来注意它、欣赏它……那啥……敬仰它,于是,就有了‘非典’,就有人来到这儿发现它!”

郝晴眨眨眼,上前一步伸出柔软的手掌,夸张地贴在他的额头上,哂笑道:“没事吧你?简直荒谬,要按你的意思,是它的意志引发了这场传染病灾难,其原因仅仅是它预见有人将被隔离在这儿,进而发现并惊叹它的美?”

岳凌放下双臂,有些无趣地摊了下手,嘟囔道:“差不多。”

“哈哈!”郝晴笑着瞪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一个当兵的还挺有诗意呢!”

“你还真别不信,我本来就是个诗人,写诗写腻味了才去当兵的。”岳凌半开玩笑地应了一句,忽然一指客厅的北角,“那门干嘛的?”

郝晴听了,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你说那个啊,好像是通里间的门。不过听说学生会的人费了半天劲也没打开,就没进去检查。哎,对了,你看看想个什么办法,搬东西给它堵上。要不然,我心里怪不得劲的。”

听她这么一说,岳凌倒一下来了兴致。他“蹭蹭”几步赶过去,时而猫腰瞅着锁眼,时而上下拍打、摸索着。

“不会是有什么机关吧?”

捣鼓了半天,他蹲在门前,手指弹着门锁,头也不回地说:“也确实难为那些孩子了……这锁是加固的,没有工具他们打不开。要是有合适的家伙,懂开锁常识的人都能整开它——比如我。”

“那……”郝晴的好奇心被撩了起来,“你说这门里面会有什么?”

“谁知道?”

岳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使劲眨了几下右眼,“没准是个贮藏室吧。行了,我得去外头站岗了。哦,对了,我每隔半个小时就用电筒向屋里晃一次,你要是看见了,就知道我一直守在外面。好好休息,不用害怕。”

“恩。”郝晴感激地应了一声,

退出大门后,岳凌一脚高一脚低地站在石阶上,又使劲眨了眨右眼。总算,眼珠上蒙上了一层泪,使他舒服多了。因为就在刚才,他用右眼观察锁孔的时候,被里面阵阵涌出的阴冷的风吹得眼珠发干……

岳凌没有食言,整个夜里,电筒的光每隔半个小时就会从窗外照进屋里。也每每在那一瞬,将北角的门耀得格外清晰……

6月10日,上午7点03分,“隔离区”

昨晚折腾了一宿,郝晴大概只睡了6个小时。怎么的呢,原来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眼,她就觉得客厅角落的门打开了,一个黑影踉跄着朝床边走来。结果,一直睁眼、闭眼地折腾到了快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算是睡着了。早晨醒来,郝晴自己都觉得幸好是10天,如果是一个月,她早晚得神经衰弱。

吃过早饭后,郝晴无聊地坐在床上,时而听听鸟鸣,时而发一阵子呆。手边摊开的英语书,她是一眼也看不进去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于深深枯井中端坐的青蛙,仰望蓝天,悲剧式地畅想着……不过她又觉得,青蛙要比她幸运得多,以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便不会滋生逃出去的yu望,也便不会被那种yu望所煎熬。可郝晴明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只能独处空房。更何况,郝晴此刻的渴望也并非多么缤纷的世界,她只渴望能和其他人一样上课和嬉闹,就足够了。她周围凉飕飕的空气中,什么也没有,除了淡淡的自卑。

她恨这种自卑,因为它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学校给予的。所以,她在心底迁怒学校,进而迁怒所有人。

“喂,妈妈?”郝晴躺回床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晴晴?怎么,上午没课?”

“哼,别提了!”郝晴一拍被子,撅起小嘴,“妈,我被学校给‘隔离’了!”

“啊?隔离?晴晴你怎么了?”

“就因为我跑出去买了点吃的嘛!您也知道,我们学校的饭难吃死了,封校了又不能出去买……那些人真变态,让我住这么个老房里,10天,说是要什么隔离观察。”

“哪的房子,你们学校里的?你要求回家不行吗?”

“行倒是行,学校也这么说了。可是,我怕万一考六级不让我进校怎么办?妈,您是护士长,应该知道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怎么可能染上病呢?现在大街上根本就没多少人!真是的,闹了点儿‘非典’就把他们唬得草木皆兵的,您说可笑不?”

“不可笑。”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晴晴,这传染病挺厉害的,你得重视起来!再说,你出去了,学校要不管,别人还不都跟着出去了呀?”

“妈,您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您都不知道他们让我隔离在哪……一个可慎人的大房子,阴气森森的!讨厌,学校不是有招待所吗,我付钱还不行啊?”

“妈不是向着外人,哎!现在这时候,全市的高校都封着呢。你想吃东西,打电话让妈给你去送呀,你哪能说出去就出去呢?这样吧,你跟学校申请回家,妈给你找找人,看看能不能20号回去考试。”

“好,好!妈,我是真不想在这儿呆着了。您也多加小心啊,听说为治那破‘非典’,挺多医生和护士都被感染了呢。”

“呵,没事儿,妈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先跟学校提申请,完事了再给妈打个电话……跟人家好好说,听见没,不许使小脾气!记得多开窗通风,多运动,功课也别落下了。妈这边等你电话……”

“哎呀知道了,妈!您什么时候能不把功课挂在嘴上,您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就完美了。不说了,妈妈再见!”

“再见,这孩子……”

郝晴将手机扔在床上,张开四肢平躺着。她仰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当她烦躁地将毛巾被蹬在一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她费力地用胳膊支起上身,眯缝着眼睛坐在床上,许久,才打个哈欠,慢慢向床边挪去。穿上拖鞋,她用手指拨拉几下垂在脸前的长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想到有希望回家,这令她心情大好。她慢慢举起双臂,十指交叉,左右拉伸了一下身子,回身将毛巾被叠了起来。

收拾好后,郝晴看看表,仰头喝了半瓶水,坐在床边等保安来送饭。其实她睡了一上午的回笼觉,并不饿。现在她对食物的渴望,仅仅是因为心中很闷,想吃东西。

十多分钟过去了,郝晴见外面没有动静,刚想向后躺在床上,便听见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一个激灵站起身,走过去推开了大门。

冯亮站在门外的石阶下,打量了一下郝晴,随即不客气地问:“你就是郝晴?”

“对,我就是。”她有些反感地瞅着他。

“过来拿你的午饭!”冯亮一指脚边放着的塑料袋。

郝晴一步没动,直直地瞅着这个干瘦的男人,冷冷地问:“不是应该由你们保安送进屋里去吗?”

“上头没这个规定。”冯亮甩了甩肥大的衣袖,低头拍着裤脚的灰,“再说,被隔离人员的屋子是随便进的吗?”

他故意把“隔离”二字咬得很重。

郝晴向来就对保安人员没什么好感,昨天岳凌在她面前刚为这个职业加了点印象分,现在却全部扣除在冯亮那张倒三角脸上了。

郝晴快步走下石阶,弯下腰,一把抓过地上的塑料袋,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见她近前,冯亮连忙向一旁闪了闪身子,唯恐躲避不及。郝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回走去,还没走几步,冯亮便说:“我说,以后啊,没人再像昨天那个保安那么迁就你了!他跟你唠那么热乎,早晚也得被隔离!兴许,那小子是看上你了——弄不好!”

郝晴站住了,回过身看着他。你得承认,郝晴的确是个美人儿。正午的阳光射在她标致的脸上,将她的脸庞耀得异常清晰、干净。此刻,仿佛站在石阶上的女孩子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那五官结合出的神韵,曾对天州大学里的单身男生来说,既超越了达·芬奇的灵感,又高远于拉斐尔的天赋,不断地翻新着他们的想象力,撩拨着青春的悸动。

“对,”郝晴冷冷地说,“他是看上我了,而且不妨告诉你,我也看上他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房子,没好气地关上了门。

冯亮愣了半天,忽然不屑地哼笑一声,晃着警棍巡逻去了。

天气热得出奇,房子里没有电扇,更谈不上空调。虽然这栋房子里并不热,有时甚至会没来由地涌出几股凉气,但这并不能让郝晴的胃口好到哪儿去。

她将绿豆汤拿出了出来,然后打开门,把剩下的所有食物都连袋子摔了出去。她摔得很响,似乎在向某些人某些事示威。结果,下午整个大学内都流传着被隔离者以绝食抗议的说法。学生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很可能“厌食”就是非典的初期症状;有的说没准是学校虐待人了,不给饭吃;也有人说,被隔离者似乎已经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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