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吃饭时间一到,阿桐自会准时出现,通常是她从外面一回来便径直到后院去喊师傅。现在该吃午饭了,师傅却寻不着了!
发生什么事了呢?师傅到底是被那些追杀的人发现行踪给抓走了,还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发慌而偷偷跑出去溜达了呢?阿桐十分无措,想着想着心下无比的紧张起来。
花厅门侧小天井边上就是厨房,阿桐出得厅门右拐一头撞了进去,嘴上连声嚷嚷着“惨了惨了,没了没了!”恰巧阿暮刚从灶边端起一大碗酸鱼汤正准备搁到外面厦子的餐桌上去,腰间突然被阿桐这么一撞,手上的瓷碗差点儿倒扣下来。还好阿桐年纪小个头不高,没撞到手肘上。阿暮慌忙双手抓牢碗沿,往边上一挪移,闪了开去。
“我滴乖哟,啥子事没头没脑的噻?”
“师傅没了!!!”阿桐一着急带了点哭腔。
阿暮赶紧放下汤碗蹲下身来哄她,待问清缘由,便安慰她说刀师傅肯定是出去透透气了,一定会再回来。并让阿桐以后别再扔师傅一人在家,理应多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什么的。
阿桐连连点头应允。
阿暮往灶上的黄铜锅里加了些许热水,架上个大蒸笼,将刚做好的汤菜饭等各预留了一份出来放到蒸笼里,然后将铜锅帽盖上,灶底下留着明碳火给温着。这样就算她一会儿不在家,刀师傅回来也不用自己再动手去热饭菜,直接就能吃上了。
就在阿桐她们吃饭的当儿,暗室里的刀思管寻思着这会儿准没人会到厢房这边来,于是蹑手蹑脚的快速闪了出去,直接和衣躺倒在里间的卧榻上装睡。他估计阿桐吃好了一定会到草药房来等他,那时他就可以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呵欠来完美地去圆了这个谎。
果然不出所料,刀思管对他这小徒儿拿捏得太准了哈。阿桐今天吃得特别快,三两下就将碗里的饭菜扒得一干二净,然后用衣袖一抹嘴上的油与米粒,一把扯过趴在饭桌底下打盹的“石头”,前去草药房往廊前的石阶一坐,抱着“石头”靠着廊柱专心地等师傅来了。
刀思管在榻上躺了老半天,却听不到外面有丝毫动静。心想:难道阿桐没有过来?
每天按时吃饭惯了,这时早已饥肠辘辘,但又不好自己跑出去,想着干脆睡一觉再说。但左右辗转反侧,空荡荡的胃时不时咕嘟几声,根本无法入睡。
他又想念妻儿了。以前在家,他这会儿正躺在缅桂树下的藤编摇椅上闭目养神,儿子“小石头”就窝在他怀里看书,温娴的妻子会体贴地泡一壶香茶端上来搁在手边的小石几上。唉,可如今……她们母子俩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已平安到达相约之地?刀思管想着想着心中禁不住又一阵难过。
一想到“小石头”,刀思管猛然惊觉阿桐家那狗也叫“石头”,这岂不是人狗重名了???!!!顿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
你说你这阿桐,干嘛“赛虎”啊“黑豹”啊“黄龙”啊等等一堆的好名字你们家狗儿不用,偏偏要叫什么“石头”,这不存心让师傅难堪吗?哎,还好,阿桐还不曾知晓“小石头”,这事可绝对要保密了。不然,若让阿桐这鬼丫头知道了定会笑个半死,到时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再说这只“石头”狗,那日听阿桐吹牛说它一吠可惊动全城,可他在这已住下好几天了,却从未听闻它叫过,最多听见它在前院哼哼几声,到现在连它的背影儿都还不曾得见呢。
更让他纳闷的是,那晚风雪奔逃情急跳墙,本应看家护院的“石头”那时哪去了?不过实话,还真要多谢老天爷的眷顾,当时也正因“石头”不在前院,自己才逃过一劫,不然后果堪忧。
刀思管越想越觉得这户人家有些古怪,太多的事情值得忖度:比如阿桐的父母,据说出远门去了至今仍未露面,只留一个老使妈与小女儿在家;还有那使妈阿暮,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在做饭和吃饭的时间才会出现;再有就是这间看起来只是书房的暗格,里面会不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刀思管的疑虑一旦被挑起就无法休止,这使得他心思一下沉重起来,心头漫卷过一阵倦怠,疲累得慌。于是他两眼一闭,决定这段时间暂不作它想,只安心养伤,争取尽快恢复以便可早日离开。
思维高速运转之后让刀思管的饥饿感更加强烈,四肢开始发软了,尽管躺在榻上不动。刀思管最后还是决定起来,亲自到厨房去看看,随便找点吃的填饱愤怒的肚子再说。
他这时已饿得头晕脑胀,两眼冒星。迈出里间出到厢房厅堂,门外的强光射过来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刀思管拱起手背双手搭桥挡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慢慢看得清眼前的东西。
“哎哟喂,我的乖乖,我的妈!!!~~~”,刀思管差点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