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悠哉地晃出了城,趁着夜色,往北行去。
逐渐的路上没有了什么人烟,芳姐儿见明月已升至当头,看到前方树影深处有几户人家,忙走了过去。
几个草棚稀稀疏疏的坐落在林子中的空旷之地,月色下,几户人家油灯昏黄的弱光从小小窄窄矮矮的窗棂中透了出来,偶尔有人影透射到窗棂上,晃动着,走近后隐隐听着说话声。
芳姐儿选了一户较大些的草棚敲响了。
“这么晚了,哪位啊?”屋内传出一个老年男人嘶哑的问话声。
“吱”的一声,破落的木门打开了,一个披着厚厚的兽皮外褂子皮毛的老爹走了出来,正炯炯打量着芳姐儿。
芳姐儿拱手行礼道“老伯在下有礼了。深夜冒昧前来打扰,只因在下今日贪图多赶些路,却不想错过了落脚之地,因此想在老伯这里借宿一晚。不知老伯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细细打眼瞧着眼前这位公子,虽粗布黑衣,但俊美非凡,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个好后生,且眼神温和,这并不是恶人能装出来的。
老人心中喜欢,高兴地招呼“行啊,后生想在小老儿这个破草棚落脚,小老儿一家欢迎之至啊!快进屋说话。”
“多谢!”芳姐儿欣喜,展眉谢着,进屋去了。
走过前面的院子,院子中喂养着的鸡在角落里传出“咕咕”的叫声,黑暗中看不真切。
进了屋子中,老汉嚷嚷着“老伴儿,咱家来客人借宿,快出来招呼。”
“来了,来了。”里间的蓝布帘子一挑,一个眉发虚白的老妇人走出来,边走边念叨着“后生快来坐下,老妇人这就给你准备准备去。”利索的出去了。
芳姐儿坐下与老汉说着话儿。
老汉姓韩,猎户出身,在此结庐而居已有三代,祖辈都是猎户,这紧挨着的几户人家也都是猎户,大多是亲戚。
韩老爹热情地请芳姐儿喝了一大土碗姜茶,说是去去夜间赶路缠上身的寒气,睡觉的时候身子暖和些。
芳姐儿见姜茶内还放了些红枣屑儿,觉得新鲜,乐滋滋的捧着土碗,暖暖地喝了一大碗。
陪着两个老人聊了片刻,三人都睡下了。躺在床上,芳姐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伴着屋外公鸡的鸣叫,芳姐儿醒来后就起身了,到院子里一瞅,老妇人已经起来做着早饭了。
炊烟缕缕,芳姐儿想去帮忙,被老妇人严词拒绝,道哪里有让客人插手的道理。芳姐儿客气的用了老妇人准备的鸡蛋饼子,兔肉汤。
芳姐儿知道这是两位老人家中最好的食粮了,感动地吃着。两位老人乐呵呵地让芳姐儿多吃些。
这就是乡村淳朴的人们啊!平时自己吃糠咽菜,但是却一定会拿出最好的吃食招待客人。
芳姐儿偷偷留了五两碎银子在铺上,告辞两位热心的老人上路了。
收拾房间的老妇人发现了银子,拿给韩老汉看,老汉感慨地道“真是个好后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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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清气爽的芳姐儿徒步走在土路上,赏花观水,见到路边偶遇的草药与新鲜的野菜,芳姐儿随手采摘着。
一路行行复行行地往北方行去。
行了两日,在路边摊上叫了两个小菜的芳姐儿正吃着,旁边的桌上坐了四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吵嚷着让小二上菜。
芳姐儿打眼瞅了一下,回头吃自己的,耳中却听到了四人的对话。
“老张,你说这杭州城内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离家出走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地找吗?”
“你管得着吗?!人家有钱并且认识咱大哥就找上咱大哥发下了这道命令,听说找着这名小姐并将其带回去的人有二百两赏银呢,光发现这名小姐的行踪,就会有五十两的赏银。”
“真不少呢!”
“如果咱们能遇上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孙哥,咱又不认识那女人,即使见了面,谁又分辨得出啊?”
“也是啊,看来咱们还是没有发财的命啊。”
“呵呵,不知道了吧,不要说孙哥我不仗义,我听说了孙师爷那里就有现成的画像,只不过要出银子买,一幅十两银子。”
“吓人啊!十两银子,怎地不去抢,十两银子足够一户五口的人家半年的嚼头了。”
“谁说不是呢!贵,太贵了。”
那边四人吵吵嚷嚷地,这边芳姐儿却听出了兴趣,谁家的小姐离家出走啊?!这年头还真是勇气可嘉啊!二百两银子也不少了,要不要掺一手,挣些银两花花,芳姐儿眯着狐狸眼,习惯地摸着鼻子寻思着。
“一群没见识的,这叫放长线吊大鱼,用十两银子博五十两甚至二百两银子。没有胆量,还想发财啊!”
“何况,如果我们多约几个人一起筹钱买画像,平摊下来每人也出不了多少。”
“对,对,还是孙哥心思灵活,那我们四人约成一伙好了。”
四人吃饱喝足后,相约着离开了。
芳姐儿轻身尾随在后,想去发点顺手财。
跟着四人往前走去,不时就到了前方一个小镇上,人多了起来。
串街过巷,四人进了一道大门紧闭着的青石大宅子里,进去后,大门“呀”的关上了。
芳姐儿有些傻眼,不知要不要上前敲门。
想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地也不能空手而回啊。芳姐儿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轻身跳墙进去了。
转出没人的拐角,只见院子里到处是人,吵吵嚷嚷地,芳姐儿偷听了一会儿,原来寻找离家的贵小姐的消息是对外公开的,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得到消息前来的所谓江湖人士以及附近帮派的混混,彼此之间也不大认识。
芳姐儿大喜,正好可以浑水摸鱼!从腰间的小篓子里摸出一顶青皮遮耳小帽,将头发全塞进去后,前沿将眼睛都遮掩了,只露出眼珠子以下的地方,一番折腾下来,即使芳姐儿的父母在前也甭想认出自己的闺女,芳姐儿大摇大摆地混入了人群。
嘻嘻哈哈地与人打着招呼,芳姐儿发现这些江湖人士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管谁上前打招呼一律是“久仰大名”“闻名已久啊!”的。
芳姐儿猛拍着身边自称“快刀手杨坤”的少年的马屁,好话一箩筐过去,激动得少年差点要与之歃血为盟。
好笑地等待了一会儿,前边有人喊了一声“孙师爷来了!安静!”
只见大家安分地逐一上前掏出银子买画像,不时地赞美两句“嘿,真是个美人!”
芳姐儿心痒痒地,终于轮到她了。
芳姐儿交出十两碎银子,拿到了一副画像,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嘴巴都张大了!
只见画像上的女子,阿罗多姿,窈窕而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摇着团扇儿,真是美貌的女人!
而重点是,芳姐儿越看越像自己!
芳姐儿完全展开画轴,只见落款处用瘦金体书学着“刘芳”二字。
MYGOD!
这是自己儿!
前方,干瘦的孙师爷卖完今日的画像,尖着嗓子吼着“诸位,画像里的小姐叫刘芳,是杭州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与家人吵了两句嘴而出走,刘小姐的家人十分的担心,故托付杭州城周边数百里地界上的好汉们帮忙寻找,赏银想来大家都是清楚的,找着人并且安然无恙地带回交给本帮的好汉赏银二百两,报上准确线索的好汉得银五十两。在下在此恭祝各位财源滚滚了!”
芳姐儿听着孙师爷的话,不屑地撇撇嘴角,鬼话连篇!
见没有什么事儿了,聚集的好汉们全都散了,各走各路。
芳姐儿得知自己成为猎物了,下定决心快点赶路,以免暴露行藏。
正在低头走路的芳姐儿,身后传来呼唤声“前面的兄弟,请等一等。”
芳姐儿转身一看,是刚才自称“快刀手”的少年杨坤,正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
芳姐儿一阵儿心虚,他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兄弟,在下有幸结识这位兄弟,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杨某想与兄弟你结伴而行,不知兄弟意下如何?”杨坤热情地询问。
“啊!”芳姐儿呆滞,这人要约自己一起去找自己啊?!想着,芳姐儿大笑出声,蹲到地上笑开了。
“兄弟你怎地了?!”被芳姐儿的反应吓到的稚嫩少年,小鹿般的大眼一眨一眨地,透着好奇与单纯。
抬头,芳姐儿此时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水灵的圆眼睛,长长的睫毛很黑很浓密地覆盖着,嘴巴有些小小的,圆圆的脸上还有着点婴儿肥,比自己还高出一线,整个人很纯!
芳姐儿好玩地站起身,将手担在对方的肩上,笑着道“你如果不怕我将你卖掉,你就跟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
杨坤嘴角一笑,跟了上去。
哪有坏人这样说自己的!呵呵。
远远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兄弟,你叫什么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叫云方”芳姐儿改了姓。
“真像女人的名字。”
“闭嘴!”
“云兄弟,你怎么把眼珠子都遮起来了,不难受吗?”
“我青光眼,见不得光。”
“哦~~真可怜!”
“闭嘴!”
……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只余下不变的小贩叫卖声与妇女的讨价声回响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