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拔了,血止了,人醒了,江月眨一眨干涩的眼睛,她这次又睡多久了?
“江姑娘,您可醒啦。”一觉醒来,丫鬟小翠、小虹跪坐在床边,满脸泪痕地望着江月。
“呃,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无法容忍眼前跪坐啼哭的小丫头,急忙从床上抬起身子,却扯动胸前伤口,脸上一阵狰狞。她江月不怕被刀捅,最怕哭起来楚楚动人的女人。
当年蓝星就是靠这一招把她治得死死的,一旦任务选择的不对她胃口,或是工作搭配意见不合,又或江月没顾好自己的生活,蓝星马上哭给她看,害的江月立刻缴枪投降,俯首称臣。倒不是因为蓝星太娇气,而是江月太爷们儿。江月也知道,蓝星的哭闹并非胡搅蛮缠,而是对自己的过度关心。比如选择任务,虽说是帮蓝星做决定,但真正的任务执行者是江月。江月老是选择“高风险、高回报”的任务,因为只有高风险的任务才能支付蓝星高额的医疗费。蓝星当然不同意江月去冒险,好话说不听,她也只好用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幸亏江月对她还算仁慈,蓝星只要一哭,江月立马妥协。
“江姑娘,你都睡两天了,起身吃点东西吧。”小翠扶着江月起身,小虹则从圆桌的瓦罐里舀出一碗燕窝粥,热腾腾地散着白雾,引得江月肚子一阵“咕叽咕叽”乱叫。
“我自己来就好。”婉拒小虹的上前喂食,江月坚持要自力更生。捧着香味四溢的燕窝粥,江月心中暗叹:活着真好,死了就吃不上这等佳肴了。美美地吃完一碗,欲起身自己去再添一碗,却被小虹拦下了。看着小翠、小虹一脸为难,自己也不再多语,顺从地把碗递了出去。
两丫头眼中还留着惊吓与忧伤,江月一边尝着稀粥,一边询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江姑娘随城主、逍遥王在清风居赏花,不料有一女刺客欲行刺城主,多亏江姑娘奋不顾身地扑向刺客,让城主避过一劫,而江姑娘你却替城主挨了一刀。城主和逍遥王立刻把江姑娘送返霄汉轩,当时有不下三名的大夫为姑娘看诊,不过最后还是由城主为江姑娘拔刀。”小翠、小虹眼中仍闪烁着感动,仿似眼前江月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哇,看样子,当时你们也在场?”如此详实并声情并茂的现场回顾,让江月由衷佩服二人的表达能力。虽然自己挨刀的动因被误读,但倘若这一刀真像她们所说的那般“动人”,她江月这次就是吃小亏赚大便宜了。老天安排的苦肉计,虽被人捅伤,但却能换取老狐狸们的信任,这对逃跑计划极为有利。
“不,我们不在场,是府内的侍卫告诉我们的。”
“行刺我的那位女子现在怎么样了?”从那女刺客刺向自己的那一刻起,江月就能确定此女与蓝星无关。因为蓝星纵然要用苦肉计救她,也不会命人刺向她,即便真找人刺她,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但不排除女刺客对自己的确另有所图,因为当时她很清楚地看见女刺客眼中的杀意并不是冲着叶曦霆和叶曦岚,她也是个“刺客”,当然知道对方眼中的目标人物在哪里。只是她不理解,自己会被什么人谋害?凌依依?她一个被豢养的女子,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吧?叶曦霆和叶曦岚更是不可能杀她,至于赵虎,他也没必要在这个风口浪尖来找她麻烦。
“她已经被关押地牢,这两天逍遥王正忙着审问她呢。可这女刺客嘴还挺硬的,到现在还没有透露幕后黑手的身份。”语罢,江月嘴角闪过一抹笑,心中暗赞:没想到,这女刺客还挺有职业道德的嘛。
“啊,对了,江姑娘,城主让我告诉你,两天后就是大婚之日,因为婚礼请柬已对外派发,无法变更。”
话音刚落,两丫头瞥见江月低头,神色一变,一副委屈地对两丫头说:“受了惊吓,我想自己独处一会儿。”两丫头见状,以为是自己说错话,刺激了江月,连忙阖上房门,安静地退到门外守候。
不到一刻钟,屋内交错着两把声音,可惜音量太小,门外的丫头没听见任何风吹草动。
“女刺客不是我安排的。”
“我知道。”
“真对不起,我的人是负责照顾天年草的花农,可惜你在见到她之前已经挂了。”
“没事。”
“你在生气吗?”
“没有。我只是身体不大好,府内经那女刺客一闹,叶曦霆必定加强戒备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正因为你现在身体糟透了,叶曦霆对你的禁锢也就松懈许多,此时只需要静待大婚之日的到来。你想,城主大婚,府内肯定宾客众多,人流密集,正是制造混乱的好时机,你到时候只需要趁着混乱逃跑即可。”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以现在的条件,恐怕我还没逃出新房,就被侍卫拖进地牢了。”
“这一层你就别担心了,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走,你现在的首位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别给我的人太大负担就好。”
门外一阵骚乱,打断屋内二人的对话。江月眯眼细听,听声音来人应该是凌依依。
“连霄汉轩的侍卫都不敢拦我,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探视江姐姐。”侍卫并非不敢拦她,而是她以侍卫家属安危相逼,侍卫怕得罪她这位名门千金会惹祸上身,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小翠、小虹都是孤儿,凌依依无法故技重施,只好发狠耍泼。尤其一想到这霄汉轩一直是叶曦霆的寝宫,即便是她凌依依也不曾在里面躺过一个晚上,而江月却一住就是半个月,虽然眼线告诉她,城主和江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都知道其中暧mei有多吓人。
“凌姑娘,城主下令,其他人等不得入内。”小虹不卑不亢地回复凌依依的无理取闹。早就知道这位凌依依不似外人评价的温文尔雅,这不,一离开城主视线,张牙舞爪的本性马上暴露。
“江姐姐被行刺,我这个当妹妹的怎能视而无睹,快让开,我要进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凌依依就不行进不去这扇门。小翠、小虹急忙上前拦截,可却不敌凌依依一身蛮劲,硬是被她推门而入。可惜,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在地。坐在床上的江月冷眼看着凌依依的狼狈,心中默念:自作孽,不可活。
“妹妹,我年龄虽比你大一些,但还不至于要对我行如此大的礼吧。”凌依依跌得快,爬起来更快,她发现江月没有预期中的面色苍白,反倒是中气十足地看自己的笑话,压着怒气,抿嘴一笑,娇滴滴地问:“姐姐,身体可有好一些了?”
眼看凌依依越走越近,江月眼中掠过几丝玩味,轻蹙眉头,手抚着胸口,装作一副病西施模样,虚弱地翻了凌依依一眼,道:“谢谢妹妹关心,现在好许多了。”凌依依也不跟她客气,一屁股坐在床边,想到这床便是叶曦霆与江月恩爱的喜床,妒火燃烧,可脸上仍是对江月的同情与怜惜。
“姐姐真勇敢,面对刺客竟能挺身而出,实在令我这个做妹妹的愧疚。”凌依依依旧是一副纯情小白兔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江月的无动于衷。江月一边观察着眼前女子的落泪,一边暗自实施心中计谋。左手托起凌依依的下额,右手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倾身向前,拉近二人距离至可以将呼吸喷在凌依依的脸上。
“妹妹如此关心我,让我好不感动。”凌依依神色一僵,显然被眼前的江月怔住了。江月心中窃喜,不动声色地抚上凌依依的右手,牵引着她摸向胸前伤口。随即,凌依依被江月说的话震住了。
“我这里很痛,但有你,我就没那么痛了。”
第一次被同性牵着摸胸部,感觉实在不敢恭维。凌依依欲起身拉开距离,哪知江月突然将她拥抱入怀,再一个转身,凌依依就被江月按压在床上。
“姐……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这女人是疯子吗?不解江月下一步动作,凌依依惊讶地望着江月。这会儿不是假扮小白兔装胆小,而是凌依依的确有点害怕这个举止怪异的女子。
“妹妹。”江月边说边把凌依依的双手举到她头顶,用自己的膝盖和小腿跪压着凌依依的下半shen,凌依依即便想反抗,却也无法挣脱江月的擒拿技艺。面部紧贴,气流在彼此间凝结,江月在凌依依耳边低吟:“妹妹,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刻意的磁性低音,两人青丝缠绕,此情此景让凌依依一阵颤栗,想要挣脱怀抱,却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江月两臂间。
看到凌依依惊慌的表情,江月板着脸,内心早就乐开了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惹我。正欲继续吓唬凌依依,门外突然有人开声阻止。
“够了。”叶曦霆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二女奇怪的姿势让他细眉纠结,双眼藏不住疑惑与惊讶。始作俑者倒是一派轻松得意,整理仪容,安静地坐在床边。受害人凌依依则是一脸尴尬,难堪地理了理衣襟,唤了一声“城主”,便仓皇逃出霄汉轩。
屏退丫鬟,叶曦霆从容地坐在江月身旁,来回打量着在床上打坐的江月。江月也毫不避讳地直视叶曦霆,被她这么一瞪,一向淡定的叶曦霆反倒有些许焦躁。沉默多时,男方终于主动打破死寂。
“原来,你喜欢的是女子。”
面对叶曦霆的事实陈述,江月倒是不意外。毕竟刚才的片段,任谁看到了都会怀疑江月的性向。
“男子,女子,只要是美丽的事物,我都爱。”江月的坦白令叶曦霆面色一愣,人和妖,他叶曦霆都没少见,可像江月这种那么率真透明的人物,他可真的好奇。
“你就不怕世俗的指责?”
“指责有什么可怕的,选择性屏蔽就好,大不了隐居深山,落得清闲。”
话罢,叶曦霆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江月,看得江月脸上一热,两颊熟透。随即一言不发地缓步离开,留下江月和上前伺候的丫鬟。
接下来的两天,江月便极尽可能地吃吃喝喝,一困立刻上chuang睡觉,似乎有把自己的生活往
小胖猪的方向靠拢。叶曦岚出现了两次,每一次都只是过问她的身体情况,旋即匆匆离去,继续准备婚庆大典。直至大婚,江月披着满身红纱、红绸,依照渊国习俗与叶曦霆完成婚礼,随即被丫鬟簇拥着返回新房。走着走着,江月突然感觉身边搀扶前行的丫鬟掐了她一下,接着又在她手上比划着什么,江月嘴角一勾:呵呵,救星到了。
一路无语,江月蒙着头纱,隐约感觉身边丫鬟、侍卫越来越少,待到返回霄汉轩,只剩下小翠和小虹,江月一个挥手,两丫头也知趣退到门外。掀开面纱,径直走向新床。
“我在这里。”陌生的男子,一身黑衣装束,手中亮出蓝星的“蓝星星”吊坠信物,声音煞是好听。
“蓝星?”
“嗯,走。”
男子话不多,上前抱起江月,吓得江月忍不住低呼:“咱们就这么走?”
“不,是飞。”
江月尚未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被男子抱着飞出窗外,双脚离地,悬浮空中。此时江月才发现,原来男子背后竟有一双黑色的翅膀。
“哇噻,原来真的有天使?!”
“天使”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地上站着的两人,叶曦霆,叶曦岚。虽然缩在男子的怀中,但仍能看见地上两人脸上的惊讶和愤怒。显然,双生子对“天使”劫新娘无计可施,高声呼喊只能唤来更多的侍卫与丫鬟,共同见证大婚之夜,城主夫人被“天使”劫走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