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郎跑了。
一个锦衣卫试百户从要杀他的刀口下跑了。
他是皇帝近卫,权势滔天,凶狠毒辣,散布在大明朝每一个角落的锦衣卫,有人要杀锦衣卫,而没有能够毁尸灭迹,将会遭受锦衣卫多么**的报复。
可想而知,张佑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郁闷,自己才穿越两天不到呀,这都叫什么事,自己以后该怎么办?眼看那小旗被捅跟条破麻袋似的萎缩在地,眼睛挣的老大还不肯闭眼,身下积的一滩血水在寒日里的清晨不多会便结成一层薄冰,张佑的心中一阵恶心,这等可怖死尸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而死,这让张佑异常烦闷不堪。
众盐兵眼巴巴的看着张佑,他们心中如张佑一般所想,人给跑了这可怎生是好,都看着张佑等他拿个主意。
张佑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只能压下心中所想,默然半晌才开口道:“死了的那位兄弟,现在就去人给他家里送一百两。再将这个锦衣卫拖出城去埋了,地方也打扫干净,这院子里的人都去警告一番,千万不能走了风声。”
住在院子里的市井小民被盐兵警告一番自然吓的点头如倒蒜,不过以后要是碰到有心人威逼一番,恐怕也立即竹筒倒豆子把所听到的一五一十的都招了,不过张佑也计较不了,难道把这群人都给灭口了?他一现代人可做不出这事,再说柴郎都跑了,杀了他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到了这时,天色已亮,张佑心中想着怎么安排这两姐妹,那边苏素却已勉力抱起还在昏迷的苏婉蹒跚的走到张佑跟前,微微的福了个万福:“多谢壮士相救,暂时无以为报,日后必定重谢壮士,小女子先别过了。”说完抱着苏婉想走。
在张佑身旁的一些盐兵听到这女人说出这等话来,顿时都是满脸的怒气,为了这个女人他们惹下了弥天大祸,还折了一个兄弟,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轻描淡写的谢了一句话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要不是张佑还没开口,这帮盐兵真想过去大耳巴子抽她。
张佑心里也骂了一句娘,从古至今漂亮的女人果然都是心性凉薄之辈,别人把心掏给她,她还嗒巴嗒巴嘴嫌猩。
张佑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留他,院子里一户人家冲出一个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佩剑,几个盐兵刚想拦他,他已经扑通跪倒在张佑脚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却是对着苏素哭道:“大侠,您把佩剑收回去,老母昨夜受了风寒,在下没钱抓药,这佩剑也换不回药来呀,您把一百五十文的房租给了吧。”
本来盐兵想来拉他,看清他的模样,原来大家都认识,便由了他。这人是个书呆子,啥也不会,四十多的人了,好不容易讨的婆娘前几年也跑了,就守着这破落院子一月大概能收个一两钱银子的房租,不过此人却是个大大的孝子,老母七十多岁双腿残疾,他每日大鱼大肉的供着老母,那点房租哪能够,他就只给老娘吃,自己在旁边看着,实在饿的不行就去城外挖点野菜,在盐城县城这主连跋扈不讲理的盐兵们都不好意思去欺负。
可不巧昨晚心肝老娘给冻着了,本来吧房子租出去两间,还有一间的两人说今天给钱,结果这两人昨晚扒盐给逮了去,他哪还找的到人,他又没钱情急之下也只能跟苏素要了,书呆子劲上来,也不管这些凶神恶煞的盐兵,咕咚就跪倒在张佑跟前。
苏素身上哪有半文钱,见在场的盐兵都投过来疑惑的目光,羞的她只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虽不是什么大小姐,可是以前随手拿出个一二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那个书呆子还哭的叫一个凄惨,人家可是为了堂上老母,自己怎么能拖人家的房钱,可现在别说一百五十文,就是一文半她都掏不出,苏素将头都低到肚子了,真想一头撞死得了。
还好张佑及时的解了她的尴尬,张佑身上也没碎银叫过刘喜要了五两银子给了那书呆子道:“都拿去吧,好生照顾你母亲。”
那书呆子接过银子还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叫道:“妈呀,五两银子。”叫完竟然忘了给张佑道谢,蹦起来把配剑塞给苏素,兴高采烈的给老娘买药去了。
张佑哪有心情和这书呆子计较,不过这下找到理由了,堆起埋怨的神色道:“你和你姐姐身上都有伤,你姐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要请大夫要治伤,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姐姐考虑,身上没钱你能往哪里去。”
苏素被张佑说的头垂的更低了,其实她并不是不想报答张佑,张佑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她姐姐,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怎么能从柴郎手里救的回姐姐,恐怕有伤的她还得把自己搭进去。江湖人哪怕是女人讲的也是义气,哪怕让她以命为报,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她不但被张佑看了身子,还有了肌肤之亲,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人,都喜欢追求美丽的事物,苏素的模样虽然在明朝不太受欢迎可至少在后世是个超模级的美女,可张佑现在这个张飞式的形象刚二十岁就满脸落腮胡的形象,再加那骇人的身板,大概哪个姑娘看到他都会害怕被他压吧?把张佑放哪个朝代相貌都不会受人待见。
当然古话云,美女配英雄,也还有万年不变的一个规律,财主配美女,都不以相貌而论。这两条张佑还都算占了,可苏素不似一般人家的闺女,她是行走江湖的侠女,她自己就可以称的上是巾帼英雄,没太多银子可也不缺不看重钱物,所以在她心目中当然是幻想着自己的夫君是一个美丽的事物,一位风度翩翩俏公子,而不是像张佑这样的大老粗。
所以当她被张佑亵渎了身子立即就萌生了死意,只是为了姐姐才暂时抛下念头,可是没想到柴郎这么快已经找上门来,张佑为了自己不但得罪了势力滔天的锦衣卫,并且又救了姐姐,她只要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会不感激不感动,这个大狗熊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实际上是张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说个屁),却坚定的维护着自己不惜刀剑相加(维护是真的,可杀人是很无奈),所以到后来她看着张佑满脸的胡子都顺眼了许多,这个大狗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连着让她的寻死之心都淡了很多。
只是这样她更不敢和张佑待一块了,这个大狗熊从头到尾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色色的,他对自己有大恩,又让她起了感激之心,要是万一这个大狗熊让自己以身相许,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想到这里苏素已经是满脸通红了,只想着赶紧走,以后再找机会报答他。
急着想离开,可竟忘了自己身上没钱,闹了个大不不小的笑话,心里又想着那些事,张佑在和她说话,她都脑袋昏昏的,低着头“恩恩恩”的只知道答应。连着张佑说让她和姐姐住在他府里养病和他还有一位夫人都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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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要你即刻去盐城捉拿看守盐场的那个巡检,小爷我要将他凌迟处死!”淮安府衙的后堂远远的传来咆哮声。
柴郎左边肩膀打着吊带,在堂中怒火中烧的来回渡步。
肩膀是在逃跑的时候撞土墙骨折的,虽然古代有有武功,有江湖,也有大侠,可没像武侠小说那么离谱,虎躯一震,地上轰轰轰的乱炸一通,柴郎在武林中是一流高手了,但是练的不是硬气功,撞了一面夯的严实的土墙也是伤了胳膊。他武功高,更怕死,当然不是怕那些盐兵,盐兵三五十人,他打不过跑还是跑的了的,他是怕张佑,那模样哪怕不会武功也让他心生惧意。柴狼逃出来之后盐城也不敢呆了,当时就翻了城墙带着一身伤用两条腿一个上午跑到了淮安府衙。
“哎呀,柴百户,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南直隶比不得整个大明朝,就那几些个地方那些个官,应天府的六部管的宽也管的细,他虽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可也得邢部下公文才行啊,不是我说抓就抓的。”坐在太师椅上的淮安知府许知文吹着茶不紧不慢的道。
“可是他杀我锦衣卫中小旗,我就不信他伤了人命而且是锦衣卫,你一个四品官就拿不了他九品芝麻官?”柴郎已经和许知文在这墨迹了快两个时辰,本来对他客客气气的许知文,听了他的要求后就一付有气无力的模样在这应付他。
“柴百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不好拿人就是不好拿,你怎么能质疑我一个四品知府的话,再说了你说他杀了你们一个锦衣卫,你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别乱说话,九品官也是朝廷官员,就是你们锦衣卫也不能随便诬陷人啊。”许知文说的阴阳怪气。
“许知文,你竟然说我诬陷他?推诿我半天,我看你是和他一伙的。”柴郎听了许知文的话后气的浑身哆嗦,那条好胳膊指着许知文暴跳如雷的怒道。
“放肆,在本官府衙咆哮,还直呼本官名讳,念你是锦衣卫百户不与你计较,否则压上前堂大刑伺候,来人,送客!”许知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许知文还不忘斥道:“哼,蠢材,锦衣卫里都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收进来这么个蠢材,还什么武林高手!”
怒气冲冲的柴郎狼狈的被两个家丁轰了出去,给他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四品知府面前怎么样,就是听到许知文后面的话柴郎也没辄,名义上他只是个六品还是试的,人家真要拉下脸来对他,他只能暗恨的回京城去抱大腿了。
柴郎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一个巡检杀了一个锦衣卫,不管是真是假,一个知府从另一个锦衣卫口中得知之后,不畏猛于虎的锦衣卫,连查探都不愿意查探,这说明了什么。而且这个知府和那个巡检并不是一路甚至是对头,因为他的表小舅子是副巡检何达,这样他都不愿意深究,又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