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达将军回到将军府,还未来得及坐定喝口茶,那位身着黑色战袍的将士便急匆匆赶来:“将军,”将士声色有些紧张。
“什么事?”赫达恩泰放下刚刚端起的茶杯,问道。
“刚才,第八小队的队长向我汇报,说刚才进京时,”将士放慢了语速,“有两名士兵不见了……”
赫达将军大怒:“居然敢擅自离队!吉尔图,你身为副将,怎么还让这种事在营队里发生?”
“属下知罪!”吉尔图副将见将军大怒,便单膝跪地,“属下管教不力,请将军治罪!”
“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赫达将军喝令吉尔图起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们抓回来。我军刚刚进京,一旦他们闯了什么祸,惹怒了成为亡国奴的汉人,自身安危是小,使得汉人对我大清国威造成反感是大!”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派人查找,一旦抓到,立即逮捕回营,按军法处置。”吉尔图副将回答。
其实,赫达恩泰和吉尔图是一起参军的兄弟,他们曾睡同一个铺盖,一起谋划战策,并肩驰骋沙场。赫达恩泰战功显赫,为满洲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一步一步攀升,终于做到了将军之位,吉尔图也一直追随左右,一同为满洲国效力。在赫达将军眼里,吉尔图并不是他的属下,而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吉尔图也把将军当做大哥一样看待。私下无人时,两人便一同起坐,一同用餐,吉尔图感念赫达将军知遇之恩,决心将一直追随将军。
暮言在小莲的催促下,终于起身回府。小莲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扶着小姐。她为小姐的苦命感到心疼,小姐待她青铜姐妹,可是她却不能为小姐做什么,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小姐左右,为她的悲伤而悲伤,为她的难过而难过。素英抱上琴,跟在她们身后。沿着山路走着,天很快就黑了,小莲扶着小姐,不禁加快了脚步。快到山下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
“这京城……就是好,比……比草原上好多了。”是一个醉汉的声音,三人听到便有些害怕。,脚步也更快了,希望赶快下山。
“是啊,这里花红柳绿的,比草原热……热闹,哈哈……”又传来一个声音,话音未落,两个醉汉便出现在眼前,都是士卒打扮,手上还提着酒壶。暮言想到了今天出门时看到的清兵的着装,原来这两个人也是清兵。
那两人见到暮言,眼前一亮:“京城就是好,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姐。”说着,二人便笑着走上前来。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入。
暮言吓的朝后退了几步,小莲把小姐的胳膊抓的更紧了,素英的手抖了起来,琴也没有抱住,落在地上,不巧暮言正在往后退,身后的琴把她绊倒了,素英急忙蹲下身来想把小姐扶起来。那两人见暮言跌倒在地,便弯下腰,还伸出手来,抬起暮言的下巴:“小姐,不要怕嘛!”暮言的脸色煞白,四肢无力,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这时,小莲挡到暮言面前:“你们不要对我家小姐无礼,小心我报官抓你们!”小莲杏目圆睁,厉声喝道。
“报官?”那两人相视哈哈大笑,“现在是我们满人的天下了,大明江山已经是我们的了,你去报官来抓我们啊?”
小莲见吓不退他们,知道凶多吉少,眼睛便四处寻找,希望能寻到一根可以抵挡的木棍。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眼看着那两个醉汉又逼近了,正在焦急万分时,小莲看到了两人身上都配有剑,便鼓了鼓勇气,冲上前去,立刻拔出了剑,又退回到暮言面前:“素英,快带小姐走!”小莲喊道。那两人没想到小莲动作这么快,居然把剑拔去了,一气之下,扔了酒壶,喝道:“居然敢拔剑!”
素英扶起暮言,暮言看到小莲手上拿了剑,便说:“小莲,一起走!”
“别管我,快走!素英,快带小姐走!”小莲又着急又害怕,持着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大声叫道。
“一个都别想跑!”两人大叫。素英见状,赶紧拽着暮言的胳膊,朝下山的路跑去。其中一个醉汉见了,猛扑过来,想要夺下小莲手中的剑。小莲双手紧握着剑,不想因为颤抖的手而使得剑掉了下来,那样,她们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小莲见有人来夺剑,便胡乱挥舞着,剑刚好华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当场毙命。小莲喘着粗气回头看看,素英已经带着小姐走远了,虽然还是很怕,但是小莲却露出了笑容,能为小姐做点事,她真的很高兴,死而无憾了。另一个醉汉见同伴被一个小丫头杀死了,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拔出剑来,冲小莲刺来,小莲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剑刺穿了小莲的腹部,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小莲再吃力的回头望望,小姐已经不见踪影了,她终于安心了,在血泊里。微微睁开双眼,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出现了很多画面,小姐把年幼无所依靠的她领回了家,为她裁剪新衣服,为她打造头面,教她读书认字,小姐为自己做的种种,都历历在目。是的,这样做是值得的,只要是为了小姐,这样做是值得的!终于,小莲闭上了双眼。
那个士卒见小莲死了,暮言也跑远了,就没有再追,走了几步,酒劲发了,便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呼呼睡去。素英搀扶着暮言跌跌撞撞刚跑下山,就看见暮语提着灯笼,后面是管家柳琪,带着四五个小厮,来寻她了。暮言见家里来人找她,赶紧将刚才的事告诉了暮语,暮语惊慌失措,柳琪得知小莲还在山上,急忙带着小厮,上山寻找。素英在前面引路,暮言暮语跟在后面。没多久,就隐约看见前面的路上躺着两个人,虽然天色昏暗难以辨清,但暮言一眼就看出来,其中有一个就是小莲。暮言跑上前去,见小莲腹部还插着剑,血已经染红了衣服。泪水夺眶而出,暮言慢慢蹲下身来,对着眼前的小莲,手足无措,除了流泪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多想抱住小莲,可是她办不到,她的双手在胸前不停的颤抖,她甚至连“小莲”两个字都没有力气喊出来了。
一旁泪流满面的暮语扶起姐姐,她也同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忽然听到一个小厮在不远处喊道:“这里有一个人!”柳琪赶忙走过去,一看便知是小姐说的那个士卒。
“用绳子绑了,带回去。”柳琪命令。
暮言见小厮在从草丛里抬出那个清兵,顿时,恨意涌上心头。“夺我江山,杀我夫君,现在连我的小莲也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这些狗贼!”暮言心里想着,用含满泪水的双眼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伸出右手,握住还插在小莲身上的剑,猛的拔了出来,双手持剑,朝着那士卒奔去。柳琪见小姐眼里满是愤恨,想要杀了那个人,知道如果一旦杀了他,后果将会很严重,甚至会威胁到整个柳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急忙上前制止:“大小姐,万万不可!”暮言狠狠的看着柳琪,不说一句话。
“他是清兵,如果小姐杀了他,万一被知道了,就是咱们柳家和满人对抗,我们这些下人门死不足惜,危及到老爷和夫人的性命,小姐于心何忍!”柳琪说道。
暮语见姐姐拔出剑,惊吓之余还未来得及制止,见被管家阻止了,于是上前,把手放在暮言持刀的手上:“姐姐,管家说的是,你不能太冲动了。爹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回去吧。”暮语劝道。暮言终于松开了手,剑落在了地上。
回到家里,柳老爷柳夫人见小厮们抬着小莲的尸体,还绑了一个人回来,看到暮言在暮语的搀扶下,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惊慌之余,赶紧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柳琪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爷夫人,吓得柳夫人急忙查看暮言身上是否有伤势。
“老爷,这个士卒怎么处置?”柳琪问柳老爷,希望能有好的办法。
“关起来。”柳老爷还没来得及说,一旁的暮言便平静的说道。声音虽轻,但却让人不可抗拒。柳琪看了一眼老爷,老爷点头示意:“就按小姐的办吧。”
暮言看了一眼小莲的尸体,在心里告诉她:“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
第二日一早,暮言来到关押那士卒的柴房,推开门,见他坐在地上,山半身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柴房中间的柱子上。暮言走到士卒面前,盯着他,良久,才问道:“你们的将军是谁?”
士卒深知自己现在无反抗之力,只得老实回答:“是……是赫达恩泰将军。”
“是不是昨天进京的?”
“是。”
“在京城长住吗?”暮言接着问。
“是的。皇上赐给赫达将军一座府,让他在京城住下。”士卒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姐问这些干什么,但是又不敢不回答,因为他看到了暮言像鹰一样凛冽的目光,那是本不属于女子的眼神,却在她身上表现出来。暮言还询问了将军府的地址,士卒如实回答。当暮言转身准备离开时,脚步又停了下来,她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削水果的刀,再一次蹲在士卒面前,迅速的将刀插在士卒腿上。那士卒本以为暮言要走了,没想到她又出现在眼前,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就感到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暮言松开了手,并不打算把刀从士卒腿上拔出来。看了一眼士卒因痛而使得面部扭曲的样子,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立刻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