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和谭宝臻一起去过宋九的家,觉得宋九那个人既粗鲁,又凶悍,可看上去却只不过是名普通的猎户,实在不像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宋九?为什么?”
“因为那支染了动物血的箭头。”
“动物血?”李小虎凝神苦思,突然眼前一亮。“动物血!那只有猎户的箭才会经常沾上动物血。”
“不错。”谭宝臻肯定了李小虎的猜测,“不过虽然可以肯定宋九想杀刘二,但现在还猜不出他的动机。”
李小虎一听抓了抓头发,感觉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宝臻姐姐,宋家村很多人家都是靠打猎为生的,为什么你和高大哥肯定这箭头就一定是宋九的呢?”
谭宝臻回答的很自信。
“靠打猎为生的人是很多,但并不是每个猎户都有理由追着一名车夫到处跑,所以我敢肯定宋九绝对有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立刻返回良乡县,禀明县令让他派人捉宋九回来问话。”谭宝臻说完又看向高炘,“高捕头,为免再生枝节,就麻烦你继续留在双阳镇追查邱一山这条线索。”
高炘点头,“嗯,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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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炘目送谭宝臻和李小虎离开双阳镇之后,他便转身向邱府走去。邱一山匆匆离开破庙,最有可能的就是返回邱府,如果那个信封里的椭圆型叶片真是颠茄草,那么邱一山可以肯定与下毒的人有关,或者他就是凶手。而原因很可能是不想被刘二勒索,索性杀人灭口。
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的凶手终于现了身,虽然关于宋九的部分还有一些没有想通的地方,但相信很快就会得到解答了。
不同于谭宝臻的登门拜访,高炘直接绕到邱府后门,趁左右无人偷偷溜了进去,四处寻找了半天,才终于在后宅书房里发现了邱一山的踪迹。
邱一山独自闭目坐在书案后,神情阴郁,面沉似水,胖大的身子半隐在暗影之中,从窗外看上去显得不太真切。高炘抱着腰刀潜在房外暗中观察,可房里的邱一山却始终动也不动。在他身边早已不见了那封书信,不知道是藏在了别处,还是被他焚毁了。
之前高炘因怕打草惊蛇才没敢当场捉拿邱一山,而是去审问偷药贼吴七,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邱一山去了哪里,而又做了什么高炘不得而知。两人就这样一外一内足足耗到天色渐晚,一直沉默不语的邱一山才终于长叹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来人。”
门外侍候的小厮应声而入。“老爷,有什么吩咐?”
“备车,我要出去。”
“老爷……夫人她……”
“夫人她又怎么了?”
小厮面有难色,犹豫了半天才回道:“老爷,夫人吩咐您若是回了府,就要想尽办法把您留住。”
“荒唐!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管我了?”
“怎么?我现在连管都不能管你了?”邱一山话音未落,只听门外有人说话,紧接着邱夫人杨氏在丫环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邱一山一看是杨氏,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容。“夫人,我有要事在身,必须出去一趟。”
“出去?你还敢给我往外乱跑!”杨氏当场发飙,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邱一山,你外面那点事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官差都找到我们家来了,问我那个贱女人死的那天你在不在家……”
“那你怎么说?”邱一山闻言脸色大变,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杨氏的手腕。
杨氏吃痛,用力甩开邱一山。“还能怎么说,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的丈夫,我就把你当日不在府里的事说出去了。”
邱一山这才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
“夫人,为夫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邱一山好言好语,杨氏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一些。“算你有点良心,不过帮你归帮你,但最近一段时间你绝对不许踏出家门一步。”
“可是夫人……”
“你给我闭嘴,今天我说的算。”杨氏说完之后再不给邱一山的说话的机会,带着丫环转身走了。
邱一山看着杨氏的背影,双眉紧锁。破庙那封信里的内容让他今天三更去湖心亭相见,可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那封信?而那个人又想怎么样呢?他一开始以为是吴七设局骗他,可后来仔细回想,觉得又不太像。那无赖本意就是想骗些钱财,所以不会费这么多的力气。
到底是谁呢?
邱一山心事重重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心里像油烹似的。
躲在窗外的高炘从邱氏夫妇的对话里听出来这个杨氏今天是给了谭宝臻假口供,她慌称邱一山案发当晚一直没有离开邱家都是骗人的,那就是说刘梅香死的时候,他其实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难道连刘梅香的死也和邱一山有关?而且看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就算他不是凶手,也很可能是隐瞒了某些事情。这两件案子似乎渐渐出现了若有似无的联系,而破解一切的关键明显就是这个邱一山了。
邱府外面传来梆子的声音,已经二更天了。
邱一山猛然打了个激灵,神色慌张的看向窗外。已近三更,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绝对不能让他把事情抖出去,否则他不但会身败名列,还会性命不保。
打定主意,邱一山把心一横,扬声叫门外守着的小厮。
“来人。”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邱一山道:“我有点饿了,叫厨房给我弄些吃的。”
小厮答了声“是”,转身正准备出去时,却突然觉得头上一痛,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邱一山喘着粗气放下手上的砚台,看着被自己打昏过去的小厮,半晌才回过神来,匆匆跑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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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双阳镇变得很冷清。街角孤灯明灭,半死不活的在风里晃动着。
邱一山从后门溜出邱家,一路左顾右盼,不多时就远远看到湖水粼动,一座石亭闪入眼帘。
湖心亭顾名思义,位于镜湖中央,与岸边仅有一道回廓相连。白天常有才子佳人相聚于此,舞文弄墨,吟诗作画,可一旦到了晚上却显得鬼气森森,远没了白日里的诗情画意。
怎么没人?
邱一山隔湖眺望,发现湖心亭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心惊,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虽然心定了些,却还是没敢冒然上前。
此时三更将至,为何那个留书之人还没有现身?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邱一山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不安的在湖边踱来踱去,竟没发现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正有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瞄准了他的胸口。
邱一山本以为相约自己的不过是另一个吴七,却做梦也没想到那封信居然是一纸夺命书。当那支潜伏在暗处的冷箭带着浓烈的杀意离弦而出的时候,邱一山仍然浑然不觉,直到一路尾随他而来的高炘飞身跃出,挥刀把箭拔落一旁才如梦初醒。
“小心!”高炘高声示警,持刀冲向凶手藏身的树丛,发现现场随了有被踩踏的痕迹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高炘双眉紧锁,恼怒这名凶徒实在狡猾,想追,又怕对方没有走远,回来加害邱一山,权衡之下,高炘选择留下。
“你怎么样?”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邱一山被吓得魂飞魄散,抱头抖成一团,怎么叫都不听,高炘没办法只好用力把他从地上硬拽起来。
“杀手已经走了,没人会伤害你。”
“杀手走了?”邱一山惊魂未定的探头张望,确定真的没了危险才定下神来。“这……刚才真是惊险,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高炘没有表露身份,怕引起邱一山的怀疑,可究竟是什么人想杀邱一山,他却想不通。“对了,老板可看清楚贼人的样貌?”
邱一山唉叹一声,至今还有点不相信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刚才若不是壮士搭救,我早就命丧黄泉了,又哪有机会看清楚凶徒的样貌啊?”
“这就麻烦了,我看这人不像是普通的劫匪,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那名凶徒似乎早就知道邱一山会来,所以等在这里下手,所以高炘这样说也不算是危言耸听。
邱一山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不瞒壮士您,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就算得罪人也不过是商场上的对手,那也没必要……没必要对我痛下杀手吧……”
高炘暗暗观察邱一山,见他不像说谎,于是出言试探:“不过凶手一天没有抓到,想必他还会找机会下手,我看您不如去报官吧?”
“报官?”邱一山急忙摇头,“不行,不行,我生平最怕见官,还是不必了。”
“可是……”
“我明白壮士是替在下担心,不过此事就此作罢,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休息了。”邱一山说完便要离开,可迈了一步却又心有余悸的四下查看,显然是怕那凶手还没走远。
高炘见状灵机一动,“我看先生一个人回府不太安全,不如由在下送您回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邱一山当然求之不得,想寒喧一番又怕高炘真的扔下自己走了,急忙改口,“那就有劳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