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这几天不怎么进食?”随着那声音,房门被推了开来,已经几天没沾水米的柳娘无力的抬起头来。进来的那人曼步轻移的走到柳娘眼前,手指指着柳娘,轻笑:“你以为你是哪家小姐,耍什么脾气,真把自个当个人物了,也不瞧瞧是什么身份。”她见柳娘如软泥一般瘫坐在那,没有丝毫反应,那张脸上便露出一丝恨意,凭什么她一幅看不起人的样子,不也是和她一样是个下人而已。她刚想教训她一下,耳边传来脚步声,只好放过她一马。地面冰凉刺骨,丝丝寒气顺着单薄的衣衫进入腹中,使本来就不舒服的胃更加难受,柳娘呆呆的等着人进来,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怕什么丢脸,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什么大家小姐过。柳娘睁大了眼,看着那人走了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粉,阵阵檀香在这破旧的屋中弥漫开来。他的神色依旧是温和的,嘴角的那丝浅笑根本进不了眼,他站直了身体,微微低头,看着瘫坐在地的柳娘:“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你饿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那语句,温柔的好似腻宠,只是已经见识过他厉害的柳娘,心里只有恐惧,他笑的如此愉悦,难道有想出什么好事?他那些所谓的好事,对于柳娘来说,却是灾难,次次反抗,次次惩罚,一点一点的将柳娘的希望磨灭。她不懂,她与他,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自认自已一直都乖乖的呆在院中,从不惹事生非,不可能会招惹到他,她只是一个生在深宅的女子,而他,却是名声在外的高僧。他怎么就不放过自己?柳娘抬头看着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她曾经有勇气朝他吼过,闹过,只是现在,却只能睁大了眼睛。也许,过段时间,她连看他一眼都会没有勇气……“柳娘,果真如名字一样,一听就是路边柳。你这一生,就如这名字一样,任人摘捻。”柳娘呆呆的看着他,他是有多恨,才会不惜降下身份来说出这等粗俗的话语,只为了伤了自已,只可惜,他再怎么说也是高僧,文学素养强大,再怎么狠毒,那话都比不过电视剧里演的,再说,她又不是真的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深闺女子,他那点道行,还真是不够,比起以往的那些家庭主妇来说,差远了。她不怕他的恶语,他怕的是其他,她真的很怕疼,也怕饿。想到饿,这肚子更难受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已经凉了的饭菜,那香味一丝丝飘过来,引的她更饿了。她咽了咽口水,手指使劲的扯着衣角,那饭菜再香,也不能吃,吃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怎么?饿了?”不悲将柳娘的挣扎尽收眼底,他就这样,看着她挣扎,不吃,饿死,吃,毒死。他等着柳娘的选择,她越是挣扎,那过程就越精彩。这饭菜送来时,柳娘就被告知,里面加了五毒散,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为了就是现在这一刻。“是……”饿了许久的柳娘,有气无力的说着,既然躲不了,她干脆说出实话,减少他的乐趣,这是她如今,如今唯一的反抗。“饿了那就吃啊,又不是没送来!难不成,还要贫僧来伺侯你不成?”“……”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这句话,她现在了解一点了,肚子里空空荡荡,胃里没有食物,刺激的胃酸增多,使的她更加难受,她知道,她支撑不了多久,可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吃,不想让他得意。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最终还是在他的轻笑声中,狼狈的拿起饭菜,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冰冷的米饭,混合着五毒散一起进入肠胃,一碗饭很快就被她吃光,可这肚子还没有丝毫饱意。人说,饿太久,便会觉得饱,为什么,她反而更饿了?“哈哈,热饭不吃,吃冷饭,还真是大小姐脾气……”这幕戏,看来不悲看的心情不错,他挂着笑意走了出去。柳娘抬起头,只是看了他背影一眼,便无力靠着墙壁,等待那毒药发作。如果,如果她不逃出来,是不是还是陈府夫人。就算是被休,成为陈府的下堂妻,也好过落在不悲手上。她是不是做错了,那自由,难道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牺牲一切。她不敢想下去,因为,如果再想下去,她肯定后悔。是的,她后悔了,后悔轻率的离开陈府,没有做好充分的打算就做出行动。只是,这世上最最容不得的,便是如果。
往后的饭菜更加精致,再香的味道都盖不住里面浓浓的药味。当吃下那碗饭后,便断不了根了,可是怎么甘心,怎么甘心。身处困境时,人往往异常的脆弱,轻敲着地板,柳娘她越来越怀念周鸿,一点点回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每件小事都放在心上像发丝一样,将整个心越缠越紧。他去应考,要多久才能回来?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他回来,也许她也可以回到那间小破屋。每到想到这个,她脸上总会绽放出一抹笑容,却在下一秒被身体中的抽痛而生生从脸上剥离出来。就算他们真的让她回到周鸿身边,她也只能一碗毒药一碗毒药的吃下去。五毒散,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她柳娘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可是对于别人来说,却另有见解。用五毒散做引子,再加上其他几味特定的毒药,便能慢慢培养出药人,他们的血液可以解百毒,甚至可以增加寿元。可是,药人之说只是书中记载,没有实例可以考证,那些神奇的功效也都是口头相传的。她当时只是将这些消息当成神话小说来看,根本就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虽然面上不显,可骨子里还是有丝骄傲的,没有认为这个世界是围着自已转的,却还是以为自已学过么多年书,处的年代知讯又发达,即使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高看了自已的下场,她已经品尝到了。人生如局,难不成自己就这样,变成别人的人体血库?这么悲惨的人生,她又怎么会甘心,她将脸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为什么就没有人伸手带自已一把,她只要拉一把就成。手垂下来,腕上的镯子发出一计闷声,让她恢复一点神智,如果,如果她真的有炎家的血脉,当年炎家军那么强大,肯定不会灭的这么彻底,一定还有人幸存,不然自已怎么会还活着?他们肯定不会放任自已死去的,会来解救的。窗外正在下雨,连花瓣都被打落下来,被泥所污,随着那雨寒气钻进柳娘体内,这回的她没有缩成一团,反而硬是顶着钻心的痛楚,爬到窗边,伸出手去,那雨打在手心,酥酥痒痒。这里偏的除了送饭菜的人,根本没人会路过,不然肯定会被她那的笑声所吓到,比起这声音,狼叫也悦耳许多。春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二天,雨便停了,早上收集花露的侍女,看见那偏僻的小院居然走出一位姑娘,身着和她们一般的青衣,只是那唇艳的像是吸足了血,衬的她肤色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