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丘景香聊过以后,陈风就开始有意的约束林纨。好在林纨也知趣,嗅到了气味不对,这些天没再闹腾,这让陈风难得清闲了几天。
这天下午,陈风正在办公室里看柳秋涵送来的报告:昨晚淮阳帮砸西凌社的一家夜总会,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这场埋伏战的策划者,赫然就是前一阵子来访的王道秋。柳秋涵在报告中检讨了自己的失误,承认许多年来一直没有给予王道秋足够的重视,这是很大的疏漏。陈风却在不断的寻思,王道秋沉寂二十多年,突然出手是为得哪一出呢?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陈风的思考,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响了几声没人接,林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陈风只好自己接起来,说了声“喂。”
“你好,陈先生吗?”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很和蔼的声音。
“我是陈风,您是?”
“电话里不太方便说,我的车在你楼下,你打开窗户就能看到。”
陈风打开窗户果然看到了一辆红旗轿车,车牌号是A00012,陈风顿时明白了这是政府的车,阎景文的车牌是A00011,那这个车是谁的那屁股想也想得出来。同时,心里叹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不好收场了。
“哦,看到了,您有什么吩咐?”陈风问。
“桃花流水鳜鱼肥,现在正是钓鱼的好时候,我想约陈先生一桶去江边钓鱼,不知道陈先生有兴趣否?”
“需要准备什么吗?”陈风略微一沉吟这样问。
“带上你那条四尺八的鱼竿吧。我等你。”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陈风想了一会儿,就出门拦了个的士。
“去桂桃源。”陈风对司机说。
桂桃源是淮山市一家以鱼宴为特色的酒楼,在淮山小有名气,据说也是颇有背景。听完对方的话,想到对方的身份,陈风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约他去钓鱼,而是在暗示约会的地点。桃花流水鳜鱼肥?陈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确定了是桂桃源。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点,桂桃源的生意还很冷清。服务员问陈风有没有预定,陈风随口报了408。
“哦,陈先生这边请。”显然,对方已经到了,而且已经跟服务员打好招呼了。
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敲了敲门,就很乖巧的退了回去。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的把陈风让了进去,自己却转身出去了,走时还没忘了把门关好。
房间里面正坐着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40多岁的样子,活像弥勒佛。经常看新闻的人都认识,正是淮山市市长周正中。
“陈先生,久仰,久仰。”周正中起身相迎。
陈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您客气了。”就坐了下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尤其是您这样的贵人,更是如此。说吧,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陈风开门见山的问,在这里他还刻意回避了对方的身份。
周正中很惊讶,这个人今天能到这里本身就很不容易了,自己约他的方式全是暗语,对方居然能这么快的找到这里,而且态度不卑不亢,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找他似地。“陈先生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最近淮山市的治安情况很差,严重影响了市民的正常生活秩序,严重的破坏了和谐社会建设,严重的阻碍了社会进步。我们不容许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说着周正中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陈风,他是希望陈风有点儿表示。可等了一会儿,周正中却很惊奇的发现对面这个人正很平静的喝着茶,并没什么反应,根本没有接茬儿的意思。
周正中假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想请陈先生为淮山的稳定局面出一份力。”
“那好像是警察局的事情,我就是个混黑社会的。”陈风不动声色的将了周正中一军。市长跟一个混黑社会的一起喝茶聊天,传出去,那还了得?
周正中出奇的没有生气,他知道这是对方要好处的时候,不过眼前的人好像不好对付,没有点实际性的好处似乎不会松口,他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冷月堂的性质现在还不能确定,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冷月堂是一个对和谐社会和的建设做出了相当贡献的团体。我们正在考虑能不能以冷月堂为基础组建一个社区联合会。”
陈风哪能听不出这个话外音?周正中无非就是说,冷月堂帮他办了这样一件事情以后,政府会出面帮冷月堂洗白。这个条件对一般的黑道人士无疑是相当有诱惑力的,但是在陈风眼里基本上时一文不值。因为冷月堂的黑社会性质主要体现在三点:第一,收保护费;第二,养小姐;第三,非法的情报组织。按照陈风的新思路改组以后的冷月堂,保护费摊到商品里面,查都很难查;小姐们明着的身份变成艺人,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追捧还来不及呢;至于情报组织,从事钱权交易以后,许多人想查都不敢查。这样的结构,洗不洗白意义不大。
“谢谢理解,不知道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陈风倒也没急着拒绝,他还想看看对方手上还有多少牌?
“陈先生应该知道最近治安差的原因,我就不多说了。两个黑社会团伙火拼,搞得民怨沸腾。我们希望最近陈先生能出手稳定住局势,还淮山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周正中始终说得很模糊,他不想在这里落下什么口实,在敌我不分的情况下,轻易表态不利于他的仕途。
“周市长,您不妨说明白点儿。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一个混黑社会的,能让手下的兄弟们有口饭吃,就不错了。维护社会稳定,我是有心无力。”陈风见周正中一直躲躲闪闪,心生不悦,直接点破他的身份,敲打敲打他。
“陈风,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自己也知道是混黑社会的。现在政府是给你机会,你要知道珍惜。要知道,任何黑社会在国家机器面前都不值得一提的。”见软的不行,周正中直接来硬的。
“如果周市长现在真的是代表国家的话,完全没必要跟我谈。”陈风不冷不热的回道。
“什么意思?”周正中突然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发现这个流氓很可能懂政治。
“这里面的意思,周市长比谁都明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既然市长大人不愿意明说,我就替您说好了。”
“江淮省有书记,有省长,但他们都不是江淮的天,因为江淮有个实力强横一手遮天的人物存在。这个人不仅在京城有靠山,在地方上更是脚踩黑白两道,门生故吏遍及江淮,地下势力和经济实力也是江淮翘楚。他是你们头上的一座山山,他不倒,你们就没有出头之日。”
“因此,你们要扳倒他,要扳倒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最近这个人在京城的靠山快下台了,此谓天时;你们暗中准备多年,悄悄安排人手,占据了许多有利的职位,比方说周市长您,再比方说,现在各个银行的高管,这些职位在一定情况下都可以卡住哪个人的脖子的,此谓地利;除此之外,你们还网络了一批与这个人敌对的势力,此为人和。”
“然而这些还不够,你们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最近发生的黑社会火拼,让你们看到了这个契机。你们希望借这个机会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周正中很不屑的说。
陈风微微一笑,继续说,“先听我把话说完。前一阵子,市长大人不是带头表态不支持房地产吗?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您是在断那个人在房地产业贷款的后路。我敢断定,这次如果不能把那个人的势力耗干的话,您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不成功,便成仁。自古富贵险中求,这话说您现在的状态恰如其氛吧?”
周正中头上已经渐有冷汗,眼前的这个人说得不错,这次确实是自己政治生涯中最大的一次赌博,赢了一片光明;输了,赔上的很可能是身家性命。
“可是最近的形势让你发现你错了。单凭一股黑帮势力没办法耗干这个人的实力,所以你们盯上了我手上这点儿玩意儿。两家联合,虽然不能完全抽****的家底,但也绝对够伤他根本。然后你们再搞点儿其他动作,双管齐下,就可以把那个人在经济上和黑道上的势力彻底压垮。几个月前我还在纳闷,全国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九洲为什么会在如此差的形势下大张旗鼓的进军江淮。这和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吧?从这些方面来看,周市长代表的绝对不是国家,仅仅是一股政治势力而已,我说的没错吧?”陈风一口气把话说完,死死地瞪着周正中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周正中神色有些慌乱,但他很快又调整好了姿态,恢复了和蔼亲切的样子:“就算陈先生所言属实,我们一样也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市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陈先生都是有好处的。当然,陈先生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开口。也包括以后冷月堂可以独霸淮山。”周正中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陈风自己坐地起价。因为别人不急,他要急,谁叫他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呢?
“我对独霸淮山没有兴趣,我最近准备筹建几个公司,资金有点缺口,我准备转让一部分股份出去。希望各位领导帮帮忙。”陈风这么说的用意有两个:第一从这帮官员手里敲点儿钱出来,第二把这股政治势力绑在自己的船上。
周正中也是老油条拉了,知道对方是狮子大开口,既要钱也要权,他咬咬牙问,“资金缺口有多大?”
“不多,我准备把三个公司50%的股份转,总共两亿左右。”陈风说的很轻巧。
周正中这个气啊,两亿确实不多,他自己暗地里的产业也差不多有这个数,像这家桂桃源就是他的产业,但是两亿现钱就完全不是小数了。自己最多能抽出一千万来,也就是说自己这方面有多少人,能炸出几两油,人家都算清楚了。想到这里,周正中背后冷汗涔涔,人家这是一直等着自己上门啊。可怜自己还眼巴巴的送上门来给人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正中不能拒绝,但也无法答应,“这件事,我暂时没办法答复陈先生,还要想想办法。”
“没问题,我等着周市长的答复。”陈风笑着把茶喝干,起身告辞。
送走了陈风,周正中一屁股瘫在椅子里,他感到今天就是被流氓给敲诈了。这不是一次性敲诈,而是长期的敲诈,按照那个人的说法,自己这帮人只要活着就要给他提供保护。这让他想起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