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福临霸占了半间永寿宫后,我们算是过上了同吃同住的连体婴生活,我也才真正体会到做皇帝的艰辛。
寅时起床,然后穿戴整齐去给孝庄和诸位太妃请安。请安完毕后用早膳,再于卯时至太和门“御门听政”,也就是每日的常朝。大约辰时下朝,然后在位育宫批阅奏章,处理政事。
午时回永寿宫午休、晚膳,如果奏章还没有批完就继续例行公事,公务处理完后开始看书学习。酉时用晚点或酒膳,然后继续看书学习,偶尔的娱乐就是同我聊聊天,听我弹弹琴。最后于亥时就寝,发泄他惊人的精力和热情。
除了偶尔屈指可数的偷懒,基本上天天如此。我真怀疑他每天睡这么三、四个小时会不会神经衰弱,不过他却说习惯了。
这日,我正斜倚在暖炕上看书,看着看着便和周公下棋去了。
恍惚间被人推醒,熟悉的龙涎香自是道明了此人的身份。“乖,起来用膳了。”
我只合着眼,懒懒地答道:“你先去吃吧,我略歇歇儿。”
没听到他的回答,却感觉柔软的唇覆盖在我唇间,直吻得我满面潮红才离开,却又渐渐下移,我出窍的魂魄终于归元。
“你别闹我了,前儿个折腾了一夜,今儿还没歇过来呢,浑身酸疼的狠。”
他止下动作抬起头来,坏坏的笑道:“下次我轻些就是了,只是你这样睡着,也不怕着了凉。起来,吃些东西解解困。”
“我不困,就是想躺着。我也不饿,你先吃嘛。”
他继续推我,“我自己吃多没趣啊,你不去我吃不下!”
我听了,眯着眼看着他,嗔道:“敢情我是给您老打趣儿的开胃菜啊?”
“那可不是,只是秀色可餐嘛,我自然吃的多些。”他皮皮地解释,唇角浮现一抹无奈却动人的笑,柔声道:“好了,你想躺着,那我坐这儿给你解解闷,免得你又睡着了。”
“行,那你老老实实坐着,咱们说说话,可别……”还没说完,却又被他偷香成功。
“不行,我也要歪着。”他赖皮起来还真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我无可奈何道:“那你就歪着呗!”
“没枕头啊,不如我们枕一个枕头!”他继续耍赖。
“少来,那边床上不是枕头呀?自己去拿了来!”
“那个我不要,就要你的。”他做出一副小媳妇似的表情,指指我头下的纱枕道:“你这枕头香的很,闻着舒服。”
我这枕头倒的确受用,玉色夹纱缝成的枕套,里头用晒干的蕙草佩兰和玫瑰花瓣等做枕芯,枕着睡觉似乎连梦境也沾染了花的香味。
“赶明儿让琉璃也给你鼓捣一个,省的同我抢!”
“那多麻烦,咱们就枕一个,省的劳民伤财。”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就知道欺负我,请枕吧,亲爱的夫君!”我算是服了,往里挪了挪。
福临正要上炕,我却发现刚刚就觉得异样的地方。
我猛地坐起身来,“等等,你这身行头……”
他笑的诡异,“怎么样?不错吧!我觉得比我们大清的朝服好看!”
我瞪大眼,看看他的表情再看看这身衣服,然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你穿明朝的衮服?!”
“怎么?你看穿得好不好?要不要我戴着衮冕穿一套给你瞧瞧?”我的脑门瞬间一群乌鸦飞过,我就说他这身衮服怎么看着跟他平时穿的风格不同呢?
“福临,你……”我实在找不出词来继续,支吾道:“你今天不会是穿这个去上的朝吧?”
“那倒没有……”我刚缓了口气,却听他继续道:“不过我穿着这身衣服去视察内院了。”
“视察内院(注1)?”我脑门顿时冒出一堆黑线。
“剃发易服”这些年闹得沸沸扬扬,可大清的皇帝本人却只稍微意思一下的剃了下头,并不像民间要求的剃成“金钱鼠尾”,大约福临自己也觉得那个发型太惨不忍睹了吧。不过那也无所谓,戴着帽子也看不出啊!可这穿着明朝朝服视察内院可就……
“这么惊讶做什么?”他躺到床上,拉着我面对面倒下,“我又不是第一次拿前朝的衣冠出来穿了。本来汉人的这些衣服就很好看嘛,当然我们满人的也不错,但总觉得没有汉人的有味道。”
“那大臣们……”
福临冷哼一声,“他们?”他若有所思地轻笑,“我问他们,朕这身衣服如何?他们都附和道,好好好。”
“那是,难道他们说不好啊?”“皇帝的新衣”不也就这么回事嘛!
“行了,别管这些劳什子的事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不穿便是了。”
“别,其实挺好的,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我则是夫为娘子衣。”
“贫嘴!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来唬弄人。”
福临笑道:“那真真又是我不对了,怎么我一片丹心偏偏到了你这就变黑心了呢?”
“还丹心呢?我连黑心也没瞧见。别的我不知,反正为你而容的娘子倒是多的去了,是不是把心落到他处了?”
“怎么凡我说什么,你总能扯到别处去?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下次还不晓得拉出些什么来?”说着便坐起身来,伸手往我胳肢窝肋下乱挠。
我本来就怕痒,被他这么折腾,当下笑得喘不过起来,叫道:“福临,快住手,再闹我可真恼了!”
福临暂时住了手,笑问:“还胡说不?”
“不敢了。”我理了理鬓发,斜睨他道:“你也是这么威胁你那些娘子的?”
“你还真是来劲了是不是?”说着,便又伸过手来。
我忙笑着连连讨饶道:“福临,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今儿可饶不了你!”说着两手伸来。
我急声叫道:“九哥哥,饶了我吧!”
福临的手顿在一旁,眼神有些复杂。
我这才意识道自己叫了他什么,相似的情景让那个称呼从尘封的记忆中苏醒。
“今次就饶了你了,咱们躺下好生说会儿话。”说着,他便拉着我倒下。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看着天花板发呆,大婚那日的情景在我脑中翻滚……
半天才听他说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叫我了!”我没有开口,他又道:“那天……我在位育宫外站了一夜。”
我心中一痛,他在位育宫外站了一夜,而前世的萨琳娜在殿内哭了一夜,一道宫门的距离,却划下了永远的伤痕。
“娜娜,对不起,我……”
“福临,别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伏在他胸前,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伤痛。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对不起”出口之时,其实也意味着有人做了伤害你的事。无论如何,真正的萨琳娜永远都听不到这句话了……
我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了,你别哭呀……”福临手忙脚乱地哄我。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捶着他嚷道。
“对不起,别哭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福临扯着袖子给我擦眼泪。
“对不起有什么用,要是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警察?好好好,对不起没用,那你说怎么样?要不打我骂我也行!”
“你最坏了,总是想着法子招惹我……”我哽咽道。
“是,我最坏了,都是我的错……”他继续小心地为我拭泪。
“你还欺负我!你故意要把我脸刮伤是不是?你这衣服上的绣纹扎到我眼睛了……”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他翻了丝帕出来,轻声慢语道:“来,让我看看,别哭了,当真伤了眼睛?”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不禁破涕为笑。“你才伤了眼睛呢!要是我瞎了毁容了,就去告你虐妻!”
“好,去告我,都是我不好,行了吧!别闹了,让下人看见,还真以为我虐妻呢?”
“哼,你就是虐待我了!”我抓过帕子继续道,“洞房花烛夜啊,女人一辈子就一次,你知不知道?”
“都怪我,那我以身相许,我们天天洞房花烛好不好?”他见我颜色好转,又开始耍宝。
“你想得美!”我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他从背后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我,“娜娜,我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就像你说的,我们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好不好?”
我看着他,疼痛的心因为他眼里的真诚而渐渐平复。
日子总要向前走的,大婚那天的事,他不提,于我不过是段脑海中的片段,我也没想过要他给我什么交代,却不知道怎么忽然矫情起来了,眼泪来得猝不及防。
注解:
1.内院:清朝入关前,朝廷设有内三院,即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分掌记注皇帝起居、编立史册、撰写实录、草拟国书制敕及为皇帝进讲等。内三院设大学士、学士等,可参预国家机要。顺治十五年(1658年),清朝改内三院为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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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枕头那段模仿《红楼梦》中的第19章,不知道算不算抄袭,很忐忑,因为主要情节是去年写的,最近没时间大修,而且真的很喜欢这段。如果被判定为抄袭请告知,我改正~~~~
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