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刘勖和田丰刚走进竹林之中,忽然感到一阵狂风迎面扑来。霎时间眼前景色骤变,满眼处尽是道陉交错,丛林密布。头上树木遮天,林间幽森昏暗。林中怪石嵯峨,槎枒似剑;山风呼啸,松涛竹浪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背身而立,不敢乱动,唯恐一步走错,便会陷入这大阵之中。
不过即然有了准备,也就难不道二人。须知这刘勖乃是童渊的关门弟子,自然是将一身的才学倾囊相授。而这田丰更是博览群书,三教九流,无所不知。片刻之后,就给他们看出个究竟来了。
刘勖冷冷地看着林中景物的变化,道:“元皓,此竹林之阵应是自正八卦中演化而来的阵法。不知你感觉如何?”
田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主公所察甚是。丰刚才仔细观察了这道路交错的轨迹,正是那伏羲八卦六十四爻的路线。此林中小路当是通往八门之路。”
刘勖点了点头,道:“元皓所言甚是,我等从正南之门而入,此下正处于坎位。所以眼下要找出通往东方兑位生门处的道路,然后转坤位,至景门而出。如不出我料,那沮授的书房必然是在景门之外。”
有了对策,就不会茫然,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之后,就给二人找到了通往兑门的小道,然后按照八卦六十四爻的规律,轻易的就走了东北方的景门处。
一出竹林,入眼处果然就是几间杂落有致的草庐,座落在绿竹翠柏之间。一阵清幽飘扬的琴声从面前的草堂中传出。田丰正要上去敲门,刘勖轻轻地拉住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少顷,琴声突然嘎然而止。只听屋内有一深沉洪亮的声音传出:“琴声先抑后扬,平和之中突有高亢之声闻而起,必是有英雄到止。你等速去门外招待,吾更衣便来。”
门开处,二位清秀俊朗之书童肃立两旁。片刻之后,一少年飘然而出。
但见那人身高八尺,面色白润,葛巾布袍,皂绦乌履,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虽衣着朴素却也丰韵出众,面貌平凡却又气质超群,果是一英雄人物。
刘勖、田丰向前拱手施礼,
“五原刘勖刘国梁,前来拜访沮先生。“
“冀州巨鹿田丰田元皓,前来拜访沮公子。
沮授急忙迎迎下阶来,托起二位道:“二位大人不必如此,这岂不是要折煞小生么。快快里面请。”
三人叙礼毕,进得堂来,沮授分付小童侍茶相待。相互间问候一番,无非就是那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过奖过奖、谬赞谬赞之类咸淡适宜的客套话。
一盏茶罢,沮授转向正题,道:“二位大人此来,不知有何事以教则注?则注年少轻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兄台见谅。”
刘勖道:“昔日拜访郑玄大师,言谈之间对则注兄甚是推重,故我等二人妄自菲薄,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兄台不嫌粗鄙,曲赐教诲。”
“刘大人有话直说,则注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即然则注兄如此豪爽,在下也直言相道。”刘勖站起身来,对着沮授一拱手,道:“在下不才,蒙朝廷错爱,现添为五原郡守。然则北疆之地,地广人稀,才学不兴。所以在下恳请先生出山,助在下一臂之力,以保大汉北疆之稳定,百姓之安宁。”
沮授笑着站起身,拉着刘勖坐下,道:“大人谬赞则注了。想我一介山野闲人,懒散成性。文不能安民施政,武不能纵马杀敌,恐有误大人伟业,实不敢应。”
刘勖心里一咯噔,没想到沮授如此干净利落地就拒绝他了。咬牙一狠心,常言道,脸厚吃个饱,脸薄没处讨。老子今天就得给你来个钉子精神,还就不信钻不穿你这个牛皮袋啦。
“沮先生太过谦虚了,郑玄大师乃当师高人,岂能欺我小辈。还请先生看在五原数万百姓份上,出山相助”
“郑师门下弟子,皆世之高人,佐世良才。大人弃此求彼,殊为不智。量授一耕夫渔人,安能与大人一起共谈天下大事,不妥,实为不妥。大人当再往郑师处求贤人相助,以将军之谦恭礼士,必有胜授百倍之才助之。”
“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如今胡夷势盛,年年肆虐北疆。朝廷儒弱,军备不兴。以致北疆数百万居民年年都要饱受胡夷ling辱。我等大汉子民,岂可坐守山林,视而不见。还请先生以大汉子民为重,出手相助。”刘勖是咬住青山不松口,铆着一股子劲就要跟沮授耗到底。
“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之人管之。朝堂之上,经天纬地之才车载斗量,胜授者更是数不胜数。大人当上书朝廷,以求贤人良将以助,何愁北疆不稳,子民不保。何必非要苦苦为难在下。”沮授也是坚持拒绝,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凭你说得舌灿莲花,我就是立志不出。
“诚然如先生所言,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人管之。但还有一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人人都是抱着先生这种不管己事则免的心态,则天下何日能平,大汉何日能兴。先生乃冀州学子之翘楚,士林之首望,徜若都这般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岂不叫天下百姓失望。”
见到刘勖如此契而不舍,苦苦相求。沮授心里也有着四分感动,但剩下的六分却是有点无奈好笑。古代士人都是极重面子,像刘勖这等身居高位做出此等类似无赖的求人之法,沮授还是真没见过。当下也稍稍改变点态度,道:“即然大人如此真诚,那么则注也有些许问题想请教大人。还望不吝赐教。”
所谓自古君择臣,然而贤臣也有择君之道。须之一旦择主不甚,不但一身才学无从发挥,还要饱受后人唾骂,依沮授这等聪慧渊博之人,必然是慎之又慎。在刘勖心里,只要你能松口,我就要把你忽悠个够。当即点了点头,道:“先生请问,勖必剖心以答。”
“敢问大人,何为爱民?”
“不论贵贱,无论老幼,一视同仁,平等相等。老以所养,幼有所教,壮有所用。居有定所,家有余粮,官由民监,赋税稳定。为官者当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是谓爱民。”
“大人心中,何策以卫疆?”
“整修武备,修固关塞。训练士卒,整军以待。建立军屯,减民赋税。虽寸土之地,也不轻言放弃。犯大汉者,虽远千里,吾誓杀之。”
“即如此,大人眼中,何为英雄?”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居庙堂之高尚忧其民,居江湖之远而不忘其君。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为英雄。”
居庙堂之高尚忧其民,居江湖之远而不忘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几句后世的名言听在沮授耳中,却是无比的震撼。想不到眼前这与自己年龄仿若之人,却以出此忠贞为国,大公无私之言。实是令人心折。
沮授起身一揖,道:“今天下大势,扑朔迷离,世上之人当何去何从,不知大人有何教我?”
“古今天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室自高祖百战创业起,历如二百余年,有王莽窃权,祸乱天下。幸有光武奋起,雄居河内,扫平天下。历今已是一百七十余年。如今之势,朝纲混乱,皇权不兴。宦官外戚,勾党结派,为所欲为。如此以为,国将不国。常言道,乱世必有妖。年前在下曾占得一卦。在此四年之内,必有妖孽祸乱神州,残害百姓。如若朝廷如此即往,则汉室危矣,社稷危矣,天下黎民苍生危矣。”
一番离经叛道,大逆不逊之语,听在沮授耳里,有是一阵震动。虽然没有当初给田丰的触动那么大,毕竟他是兵家传人。而兵家的宗旨就是治军平天下,在那太平盛世,兵家无所可为,但一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却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纵横天下之时。所以来说,这兵家与儒家似乎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而这也正是沮授弃官归家的原因,在那县令任上,他发现自己的所学根本无法使用,事事都与自己的愿望相违悖,所以索性辞官不干,乐得清闲。
是以这下听得刘勖此言,震惊之余也有一丝窃喜。只是不知这刘勖所图之志如何。于是试探着问道:“愿闻大人之志”
“天下太平,吾愿为一将军,驻守边戊,开疆扩土,驱遂胡夷,保大汉边疆之安宁。若是大下乱起,吾愿提一雄师,征战沙场,保大汉于未倒,扶大厦于将倾。竭尽全力,伸大义于天下。只是勖志大才疏,智术短浅,所以,还请先生出山相助。勖不胜感激。”
见刘勖又来,沮授忙道:“大人盛请,授本不当推脱。然如天下果如大人所言,将有大祸于世,则我须尽快修完所学,以致到时能辅佐朝廷,征平天下。授与大人相约,四年之后,若天下果如大人所料,有大祸降临。而大人也能雄居一方,能为朝廷统带兵马,平定患乱。则不须大人招呼,授必当自投。”
言下之意是我要看看你的预言是否真会实现,而且到时你是否有成为一方大员,有能力统带兵马的大臣。如果是的话,我自然会来助你,但若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对不起,做为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我可不敢把一生的荣誉压在一个毫无根据的预言之上。
刘勖不由得一阵偷笑,做为一个后世来人,这点都料不准的话,还何谈遂鹿天下。当下爽快地答应沮授,并与之击掌相誓,互定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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