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七个月和朋友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生孩子需要准生证，没有准生证的孩子到时候是上不了户口的。于是，急急忙忙奔跑于居委会和街道办之间，我像一个犯人一样被计划生育办的女人们审问：
“几个月了？”
“刚七个月。”
“第几胎？”
“第一。”
“为什么不提前申请？”
“不知道要办证。”
那几个女人傲慢地把我打量来打量去，眼神里的话是：“外星来的，不懂规矩？”然后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在我来回跑了三次之后，那帮女人终于很不情愿地把证件发给了我，这次没有抓到个超生的让她们太失望了。我叹息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啊，无论你在社会的哪一个层次里，你们不也曾生育和将要生育吗？你们不也是母亲或将要是母亲吗？政策的规定你要执行我们并不怨恨你们，但你们作为一个人起码应该有点人性的善良吧？起码可以用你们的温柔来温暖和化解一种冰凉吧？
事隔12年之后，为了孩子的学位，为了那张计划生育证，再一次与他们交锋，我准备齐了所有的证件，这帮人的面孔换了却没有换德行，好像很有乐趣以审问的口气问你话：
“独生子女？”
“自己看，有证。”
“初婚？”
“你希望我是第几次？”
……
“为什么不多要一个？”
“多一个人到你们这里来接受你们的侮辱？”
……
从小到大，我们要填多少张表格？要被问多少次话？不记得了。尊严这种东西几千年来被权利卷裹着低下人格的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踩踏，早已零落做泥。人民要成为公民路途遥遥。孩子的未来道路泥泞难行，我只能祈祷！祈祷！希望他能披荆斩棘。
阳台的比利时杜鹃放肆地展示它们的艳丽，我想如此娇媚的花儿一定会给我带来一个女儿，如精灵一般的女儿。对着满墙荧光闪闪的英文字母，隔着肚皮教女儿识字，让先生总拿我开玩笑：要是孩子一出来就对医生护士SAY HELLO，一定晕倒一大片。
“关键是你会不会晕？”
“晕，晕，现在就晕。”
然后我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猫咪，加油，吓死一个是一个。”
也许这个时候的女人为了孩子变得很傻很天真，女人的一生有很多个这样的时候：恋爱的时候，结婚的时候，眼里心里只有自己所爱的人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