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茶楼时,空空的雅间内只有昊胥一人站在栏边望着天,手执一杯香茗细细的品着,桌上的棋盘早已收了。
我和云郸一人手里抱着个纸包,呆呆的站在门口。
我问道“那个,我师父呢?”
昊胥缓缓转身,目光深邃的望着我,片刻后道“他说他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奇怪,老白不是来寻我的吗,怎么就走了。
我放下手中的纸包,是给他买的吃食。难道老白真的只是碰巧与我在凡界碰上?这样的话更好,没准他现在还没有回过昭华山呢。
昊胥瞟了眼我们手中的纸包,轻笑了一下,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道“可是买了吃食?”
不待我答,拾起桌上的纸包,凑在鼻前闻了闻,笑道“好香,这包子是萝卜馅的吧。”
我点了点头。见他拾起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稍稍吹了两口便吃了起来,每咬一口面上的笑便深似一分。
我吩咐小伙计再上一壶好茶,又朝小伙计要了一碟茶糖,便在昊胥身旁坐了下来,将云郸手中那个纸包要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个苇子叶包裹的物什轻轻剥着,将将拿出,一阵清香四下飘散,昊胥望着我手中的物什,眼中一丝光芒闪过。
我道“要给你买些吃食,又不晓得你喜欢什么,见了这粽子,想着你在天界未必尝过,便买了几个,你试试,挺好吃的。”
昊胥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云郸,云郸悄悄把头低了下去。
粽子也是现从热锅里捞出来的,还有些烧手,我一面吹,一面轻轻剥了开,一层一层,一个白白嫩嫩的米团子便带着几分羞意的落在了我准备好的茶糖碟子里。
递到昊胥面前,我才看到他眼中迷雾漫漫,他将那米团子凝望了许久,方才一口一口细细嚼了起来。
“好吃吗?”我好奇的问道。
昊胥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并没有看向我,深深的定在空中。
看昊胥的表情,我猜想他莫不是感动了?
想起方才云郸指着那锅热气腾腾的粽子与我说倘若我能买几个再剥给昊胥吃,他定会很开心的,我点点头,云郸果然了解他家殿下。
昊胥极其慢的将那个粽子吃了完,我便要再与他剥一个,他却从我手中接过粽子,自己剥了起来,不一会,一个白白胖胖的米团子便放在了我的面前,他淡淡道“如今才剥与你吃,许是已经晚了,你莫生气。”
一旁云郸眼圈红了红,忙别过了脸。
我明白,昊胥许是又想起了他那过世的弟弟,看他如今这般形容,我心下也有些难过,当菩萨当真不容易,我连忙欢快的接过那粽子道“不晚,不晚,温着的正好,太烫我反而不喜欢。”
昊胥蓦地一怔,望着我的眼眸波涛翻滚了好久才渐渐平静。
咳,我心里自嘲一笑,自己竟也有些伤感了起来。
出了茶楼,外面天气正好,暖日高照,和风煦煦。
我与昊胥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路携着手,沿着街市闲逛,昊胥一直柔柔的冲着我微笑,那笑竟比那天上暖日还暖,比那暖日还亮。
风吹乱散发,昊胥会亲手为我将碎发捻与耳后,然后再冲我笑笑。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午后十分的惬意。
湖面波光粼粼,似都倒映进了昊胥的眼中,此刻昊胥揽着我的肩,与我面对面立于一片水泽边,昊胥凝望着我,许久,轻声道“与我一同回天界,可好?”
其实听见这句话时我确实动了点小心思,倘若去了天界,就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终有一日东窗事发,被老白放在萝卜锅里炖了。可是回头细想想,毕竟我是只妖,昊胥如今这般对我,一来是不晓得我的本身,二来嘛,想到此我竟有些惆怅,他只是将我错认成了他人,并不是真心如此对我,我若真与他去了那天界,只怕是羊入狼窝,当真有去无回了。
我的犹豫尽收昊胥眼底,他叹了口气,缓缓将我搂入了怀中。于是我并没有看到他此刻落寞的神情。
入夜,我们回到客栈。
烛火下,昊胥的脸时幻时真,此刻他正讶然的看着我,而我正坐在他床边宽衣解带,脱去了外袍。
昊胥愣了有那么一刻,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回道“自然是准备睡觉了。”
昊胥微蹙了下眉,没有做声。
我躺到床上,钻进了他的被褥里。
他依旧拢着眉头看我,我道“云郸说了,收了你的梳子,便是答应与你断袖了,断袖不就是一起睡嘛,虽说挤是挤了点,也无妨的。”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问道“今日的粽子可是云郸让你买的?”
怎么扯到了粽子上,我朝他点了点头,又道“云郸说,我若剥给你吃,你定会很开心,结果你当真很开心的样子,看来云郸真的很了解你呢。”
他没再说什么,将薄被向我这边拉了拉,低声与我道“早些睡吧,逛了一天,也乏了。”
我本以为两个人挤在一张床榻上,肯定没有一个人睡的舒服,没想到夜里昊胥将我搂在怀里,让我枕着他的手臂,我却睡的十分香甜,还梦到逼着昊胥剥粽子与我吃,他却冷着个面孔道“想吃自己剥,又不是没长手。”
第二日醒来时,一张兔子脸突兀的伸了过来,我一惊,翻身坐起,原来是老白正坐在床边圆凳上伸着脖子打量我,他笑嘻嘻道“乖徒儿,昨夜可睡的舒服?”。
我瞧了眼窗外,日已中天,不想我竟睡了这么久,忽而想起了昊胥,急忙往床上一扫,哪还有什么人。
老白手里甩着个物什笑道“你睡得太熟,他走时就没有吵醒你。”
起床穿衣洗漱,老白蓦地将一个物什扔到我的面前,我一看,竟是昨日昊胥腰间别着的那把梳子,再细摸自己腰间,我的那把不知何时不见了。
我拿着梳子看了看,揣入了怀中,问道“你说昊胥走了,那他还会回来吗?”
老白斜了我一眼,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他既给你留了把梳子当念想,估摸着是不会回来了。”
胸口莫名有些堵,亏我与他称兄道弟还对他那般好,他走时都不知会我一声,不过转念一想,许是他真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天界也不一定,见我睡得熟,不忍心吵醒我而已。
我还在神游,老白却又拎了个物什晃到我的面前,邪邪一笑道“乖徒儿,这是何物啊?”
我余光扫了一眼,一时间三魂七魄归位,颤着声望着他手中那两段翡翠道“老白……你听我解释……”心里一阵凄凉,如今才晓得毁尸灭迹的重要性,为时晚矣。
脚下云过匆匆,云郸站在一片小烟云上紧紧跟着他家殿下。
今日一早他家殿下便要返回天界,他刚出声问了句,殿下立时黑云照面,唬的他收了声紧随其后,此刻他还是闹不明白,昨夜华公子进了殿下的房一夜未出来,他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谁曾想一觉醒来却是分道扬镳,情之一字,当真深奥的紧。
此时昊胥脚踩祥云,手中握着那把桃木梳,神情落寞至极。对弈时那位师傅的话犹在耳边“我这个徒儿天真纯朴,善良的紧……”。
穆兰语:南风吹,星夜无人醉,清梦凡尘几度是与非
佳人美,犹自盼君归,韶华似锦,哪见金凤展翅飞
小妖与昊胥不过短暂的分离,亲们莫急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