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今日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人间一片太平盛世,不晓得我是得罪了哪路仙君爷爷,竟能让这只极少出昭华山,又极极少来凡界的穷凶极恶的老妖兔给撞个正着,我抬手擦了把汗,瞟了他一眼。
哎呀,当真不能入目。
不知他底细者,定以为是哪家年轻有为的俊杰。譬如昊胥,自从我唯唯诺诺的喊了句“师傅”后,他便揽衣捋袖,甚是恭敬的对着那妖兔拱手道“这位原来是华贤弟的恩师,失敬失敬。”
而知他底细者,譬如不才在下我,只一眼便已浑身哆嗦,再一眼便已抖落了一地的黍谷。
不是我记恨老白而有意诋毁他,也不是我因害怕而有意曲解他,老白如今这身打扮,实在是让我敢怒不敢言。
虽不知他道行到底有多少年,却也晓得他是只老妖兔,谁料今日他却一副翩翩佳公子风华正当年的得意形容,看的我一阵心虚,不晓得这老兔子扮嫩为的是何,更可气的是,他今天居然颠覆了他历来的坚持,穿了身红艳艳的袍子,还不忘挥着把折扇,骚包的样子颇得猴子的真传。那束发的带子梢竟还缠着两个玉环,随风叮当,拉风的紧。
一双兔眼笑意深深的望望我再观观昊胥,飘来荡去的甚是妩媚。
昊胥提议不若找个地方歇歇脚,大家也好叙上一叙。
老白点点头,抄了我的手将我往身边一拽,眉飞色舞的冲昊胥笑道“也好,前方便有座茶楼。”说罢,攥住我的手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
我回头,见昊胥一脸的诧然,正想开口解释,被老白一个眼刀飞过来,硬生生把话拍回了肚子里。转头的一瞬,我险些晕倒,不为别个,只因此刻我才发现,老白的身后尚且还背着个翠绿的竹篓子,竹篓子里还塞满了翠绿翠绿的药草,与他那一身大红堪堪刺入了我的双目,哎呀,颜色这般混搭也就罢了,试问有哪位浪荡公子哥会背着个竹篓子招摇过市,我急急闭上眼,低头默不作声。
想我今日一早还嘲笑过那天界的审美情趣,如今看来,我妖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白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有些吃疼,转头小声嗫喏道“轻点,疼。”
不想这个动作实在容易引人误会,一旁跟着的昊胥身形一晃,一把被云郸扶住“殿…公子,还好吧。”说完,云郸有些怨愤的看了我一眼。
老白笑的甚是舒心,提起我的手轻抚道“哎呀,为师想念徒儿想念的紧,一时没拿捏好力道,乖徒儿莫怪,为师给你吹吹。”说罢,将我的手放在那张兔子嘴前轻轻吹了起来。
我又一个哆嗦,浑身狐狸毛都炸了开。老白在卖弄温柔,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老白越是温柔对我,我的下场就越惨不忍睹。不由的想起那根翡翠萝卜,莫不是老白已经知晓了我的罪恶行径?
我试探着问道“老白,你怎会来这里?”
老白眉眼弯弯冲我温柔一笑,并不作答,我识趣的低下头,心里暗暗盘算了起来。
一路上驻足观瞧我们的人更多了,老白笑意吟吟一脸的得意,我被他拉着耷拉着脑袋垂头不语,一旁的昊胥面色肃然,眼神不断的在我和老白之间逡巡,小云郸寸步不离他家殿下左右,时不时飞我一眼,弄得我低头不语的同时,心下又十分的郁结。
好容易挨到了茶楼,甫一进门,茶楼内便渐渐安静了下来,随即又闻得几许抽气之声,我抬起眼,见众人的目光皆似长在了我们几人的脸上一般,我瞬间恍然,其实我与昊胥本就已经十分的惹眼,但如今再加上个大红包,扎眼的指数噌噌往上飙,我向来是个低调的妖精,如今被这么多人仰视观摩,难免生出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心中暗骂了老白一句,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径直随着小伙计上了二楼的雅间。
刚到雅间门口,不知道隔了层竹帘子的哪个雅间里直愣愣飙出一句“他娘的,什么世道,兔儿爷满街跑!”
我脚下一个踉跄,及时被昊胥扶了住,昊胥面色着紧道“小心”,一句话说的我心里暖暖,可当下我顾不上昊胥的暖,淡淡冲他笑了笑便急忙奔到老白身旁,随即昊胥脸色又僵了一下。
我站在老白身旁刚要开口,老白却甚是热情的招呼着昊胥一同进了雅间,将我晾在一旁,我心下大惑,方才那句话,别说老白那长我两寸的兔子耳朵了,就是个普通的凡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我心下暗道:乖乖,老白道行就是比我高,都被人认出来了,还能这般镇定!
随后我又小心的朝那竹帘子里望了望,不晓得那个能认出老白真身是兔子的爷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别再是个什么下凡的神仙就好。
一席茶喝的还算舒畅,我将老白和昊胥相互引荐了一番后,他二人便视我于无物,一句“白师傅”一句“昊公子”的相谈甚欢。我甚是乖觉的与老白添茶倒水,伺候的比云郸侍奉昊胥还周详。只是我每倒一次,老白便笑的得意一分,昊胥的脸便沉下一寸。
半个时辰后,他二人对起了奕,老白悠然自得,昊胥却面色冰冷。
我与云郸趴在茶楼雅间内侧面向大街的二楼围栏上,一人一把瓜子闲磕牙。
“那个白师傅,公子从小便跟着他?”
我点了点头,心道也可以这么说。
云郸疑惑问道“可他看起来也就和公子差不多年纪,如何会比公子懂得那许多?”
我正思忖怎么回答,云郸一拍手道“我晓得了。”
我回头看他,他眨眨眼道“这么说可能对公子不敬,云郸猜的公子小时候许是那位白师傅的侍从,听闻富人家的儿子都要有一个陪着的随身侍从,那白少爷学的多,见的多,然后再教于你,可是如此?”
我赞赏的朝他一望,当真解了我的围。
云郸喃喃“难怪看他一副富贵家的公子模样,”又瞟了我一眼道“也难怪你在他面前侍奉的如此周到,应是打小惯了。”
我没再说什么,云郸若这般想,我倒也省事了。
谁料云郸忽然又道“可你已经收了我家殿下的梳子,便是同意与我家殿下断袖了,如今……”
话还没说完,隔壁雅间一声震天的咆哮“什么?张家两位公子断袖了?他奶奶的,我说怎么忽然要退我妹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