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苑阳嘟起嘴,微微皱着眉。
细细观察着这漂亮的手镯,只见阳光下,那刚戴上的镯子反射了光线,通体透亮。而这个镯子的大小……
苑阳本就偏瘦,纤细的手腕上,银色和翠绿色相间的手镯凸显得肤色更加细致白皙。的确是很漂亮。
这镯子,是扣上的。
摇晃了一下手腕,镯子有着恰到好处的质感,摇摇晃晃,很是满意。
等一下!
想要将镯子从手腕上退下来,可是大小不足够让手通过。而当苑阳找到那个扣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那是一个死扣。解不下来了。
“喂……”挣扎了半天无果,楚骁则是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苑阳折腾,“该不会是摘不下来了……”
楚骁一挑眉,调侃地说:“一般说来,‘该不会’后面的,都是正确的哦~这次,也不例外。”
“什么啊……”苑阳皱着眉,“那我想要摘下来怎么办……”
“所以就是,‘一旦戴上就再也摘不下来的镯子’。”楚骁一挑眉,低头喝茶。
“啊?”苑阳咬着下嘴唇。
(我不能还给你什么……怎么可以再从你这里带走东西呢……)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楚骁深深地看进苑阳眼底,苑阳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带着怎样的情绪,只是觉得那双眼眸,很凉,“你可以,敲碎它。”然后看似无所谓地耸肩,眼睛微微眯着,细长的眼角,用余光观察着苑阳的反应。
“它那么美……”苑阳凝视着手腕,“我不想。”
楚骁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我当然知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苑阳就直接躺在床上了。白色的床,被褥散发着清凉的味道,像是故意用香料熏过一样,但却不令人讨厌。奇怪的是,明明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的苑阳居然辗转反侧。
(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重量。)
每次抬手或者移动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新添的重量。毫无疑问地不该属于自己。尽管它很漂亮,很漂亮。
(感觉被锁住了……)
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楚骁送的一切,衣物,胭脂。这个镯子也只是因为它实在太好看而想要试试看而已。却没有想到——摘不下来了。
与这个世界产生太多联系的话,走的时候就不能够潇洒了。这是一开始就下了的决心。
滴——
像是寂静的湖里滴入了一滴水。好像有个什么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模糊而遥远,陌生,又熟悉——
“那么……不要走怎样……害怕舍不得的话……就留下来。”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苑阳猛地睁开眼。
“谁??谁在说话?”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幻觉……吗……”
挣扎着摇摇头。
(怎么可能啊……那里可是有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一切……是我所有的记忆……不回去的话……要怎么办……)
将被子蒙过头顶。
(我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回去这种事……我这是怎么了……)
挣扎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苑阳做了一个梦。
四周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像是连空气也没有。想要离开,想要走。手腕上银绿的手镯系着一根长长的,向黑暗里蜿蜒的光线,蛇一般诡异。
却说秦溯洵回到府里之后。
青树在秦王的一只脚刚迈进来的时候就迎上前去:“敢问王爷可还另有吩咐。”已经找到苑阳了,若没有什么事那么大家可以去休息了。
秦溯洵没有停下来,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是湖水。径自走了。
“大伙儿可以休息去了。”青树转过身对站成一排的青年们说。然后摇摇头走开。
昨天晚上楚骁调用太傅府的侍卫,而秦王则是调用了自己府上的士兵,甚至连秋祭上保护君王高臣的护卫们都调了一部分走。就为了大街小巷找那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苑阳。
“不就是一个女子。”散开的大伙儿有一些小声嘀咕着,青树皱眉。
他们说的是楚骁。
都说楚骁对女子的厌恶几乎病态,然而这些日子居然和一个绣娘走得这样近。大家不是不知道,议论,从来都是在私底下的。
而昨夜冷漠如冰的秦溯洵大张旗鼓地满街找苑阳的行为,也在大家的臆测里被认为是为了帮助那个“最近不正常”的楚骁公子。
谁让他们是挚友。
然而青树,却留意到秦溯洵昨夜,不仅派出了士兵,连自己都出去找人了。脸上担心的表情别人看不出来,青树可以连秦溯洵少了一根头发都可以分辨出来的,从小就和王爷在一起的书童,青树知道秦王微皱的眉意味着什么。
(如果,王爷真的喜欢苑阳。)
秦溯洵回到房间,关上门将所有的一切都拒在门外。
确实慌了。
一瞬间,人海将一直跟在身后的苑阳淹没得不知去向的时候。在习惯性地回头寻找那个身影却丢失了的时候。确实慌了。
好像呼吸都停止了一样。
秦溯洵无力地扶额。漆黑的发丝从指缝间像水流一般溢出。
还有楚骁在初阳里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
(我承认,在那之前,有一瞬间想和楚骁做同样一件事。)
不能理解自己了。一贯冷静睿智,自制力强得近乎自虐。
(怎么会这样啊……)
梁亦衡和楚清扬在先于楚骁回来了。此时他们在书房。
“调了那么多人,小题大做。”楚清扬嗤之以鼻,“看来你错了。”趾高气昂地转过身,端上一盏茶。
“你是说楚骁爱上苑阳了?”梁亦衡将折扇一展,摇了摇,风扇动他披散着的头发。一起一落,一落一起,“这个我倒没看出来,不过……”
“知子莫若父。”楚清扬打断梁亦衡,“只是不知道他喜欢那丫头什么。”
“有一些人,就是对另外一些人是很特别的存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她甚至只要站在那里,她甚至可以不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就可以让人觉得安心。”
“你在说谁?”
“呵。”梁亦衡笑而不语。
(说得,又何尝不是我自己。)
昨夜楚骁和秦溯洵一起下楼的时候,他看到了苑阳身后的秦溯洵。像是春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柔的眼神,甚至嘴角还若有似无地微微上勾。
然后梁亦衡的目光,就被那个一身火焰的女子紧紧吸引,再也移不开眼睛。
有一种被抢走了呼吸的错觉。
这就叫,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