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本纪第六:
真宗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讳恒,太宗第三子也。母曰元德皇后李氏。初,乾德五年,五星从镇星聚奎。明年正月,后梦以裾承日,有娠,十二月二日生于开封府第,赤光照室,左足指有文成“天”字。幼英睿,姿表特异,与诸王嬉戏,好作战阵之状,自称元帅。太祖爱之,育于宫中。尝登万岁殿,升御榻坐,太祖大奇之,抚而问曰:“天子好作否?”对曰:“由天命耳。”比就学受经,一览成诵。初名德昌,太平兴国八年,授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韩王,改名元休。端拱元年,封襄王,改元侃。淳化五年九月进封寿王,加检校太傅、开封尹。至道元年八月立为皇太子,改今讳,仍判府事。故事,殿庐幄次在宰相上,宫僚称臣,皆推让弗受。见宾客李至、李沆,必先拜,迎送降阶及门。开封政务填委,帝留心狱讼,裁决轻重,靡不称惬,故京狱屡空,太宗屡诏嘉美。三年三月,太宗崩,奉遗制即皇帝位于柩前
夏四月乙未,尊皇后为皇太后,赦天下。
正所谓天子更替,自当普天同庆,方显皇家威仪。一时间开封府,乃至整个大宋王朝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街道之上无一不是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景象。
但是有人欢喜自有人愁,不同于寻常百姓,那些平日里处庙堂之上做道德文章者或行达济天下者,此刻得心情就明显不是那么轻易几句就能说得清道得明得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固然有人为此欣喜鼓舞,也有人更加得如履薄冰。
可是远在河南西京的石家显然没有半点的惶恐,同是这一天,石府也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石家本是以武立家,至威武郡王石守信这一代更加是风光无限。石守信一生跟随太祖皇帝陛下南征北讨戎马一生,为大宋朝立下汗马功劳,死后赠尚书令,追封威武郡王,谥武烈,可谓风光无限。现在在石府内坐立难安的正是石公长子石保兴,保兴字光裔,本名保正,太祖取兴守之义改之。建隆初,年十四,以荫补供奉官。明年,迁尚食副使。太祖尝召功臣子弟询以时事,保兴年最少,应对明白,太祖奇之,拜如京使。开宝中,领顺州刺史。太宗征河东,为御砦四面都巡检。太平兴国八年,出为高阳关监军。
此刻石府的后院之内屡屡有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来,每每令石保兴更加的焦虑,后院内正是他最为钟爱的妻子若柳生产之期。本来若柳气虚体弱,大夫建议是最好不要产子,但是做为一个女人,结婚八载却不能为自己最深爱的男人留下一丝骨血是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不论石保兴如何劝阻,可是不管多么柔弱的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信念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于是明知道会有很多磨难,甚至可能随时都会离开深爱自己的丈夫,倔强的她依然希望生下这个孩子。
心急如焚的石保兴此时已经有点恍惚了,妻子长时间的生产让他一贯坚韧的神经都有点不堪重负。他知道妻子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当年他们结婚三年,尽管他们夫妻俩感情深厚,但是温柔的妻子却十分介意自己的肚子没有半点的动静,于是一向柔顺的妻子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而自作主张的给他纳了妾,尽管他当时暴跳如雷,但是当负气的他与新婚的卢氏洞房花烛之后,看到温柔的若柳这个他最心疼的人儿布满血丝的双眼,所有的埋怨只化做一声叹息,紧紧的将这个上天赐予自己的贤妻用尽全力的抱在怀里。卢氏已经给他生了一子一女了,这也算了了她一直怕他们石家无后的心愿,可为什么她还是那么任性呢?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更怜惜的是她的身子骨吗?他现在也只能默默的乞求上天看在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份上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吧。
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他坐卧难安,只能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停下来向上天祷告,一会又焦急的询问婢女产房内的情况,如同没头的苍蝇,何尝还有往日半点的沉稳气度。
终于,随着一声清丽的啼哭声划破长天,石保兴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听婴孩的啼哭声就知道孩子十分的健康,但是放下一半的心也随之高高的悬起,“若柳,你一定不舍得离开刚出生的孩子和为夫的。”他给自己打着气,看着一路小跑的稳婆,心里第一次没了底气。
“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看着搽着厚厚脂粉的稳婆随着那一阵媚笑而随之刷刷直落的脂粉,第一次觉得稳婆的脸也变的不那么可恶了,大声吩咐着:“来福,带王婆去帐房领赏,重重有赏。”然后急不可耐的飞奔至后院的厢房。
卢氏仍然还是那么的端庄,看着疲惫不堪的卢氏他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自从他娶了这位二夫人之后除了行房似乎没有与之更多的交流,可是他却知道因为若柳的身子骨差不能过多的操劳,家里的一切其实都是这位二夫人在打理,而且与若柳的关系也极为亲密,这让他少了许多的后顾之忧。他拍了拍卢氏:
“你辛苦了!”声音中充满了柔情,卢氏明显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整个人呆了一呆,看着这个五年来从来不正眼瞧自己的丈夫突然发至肺腑的一句问候,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是卢氏也是一位识大体的女子,多来年操持这个家已经把她磨练的极为成熟,仅仅摇了摇头柔声道:
“妾身没事,您还是看看姐姐吧,姐姐现在气色很差,妾身刚刚要刘大夫看过了,所幸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理很快就没事了。”然后对站立一旁的两位婢女轻声道:“你们俩和我一起去堂保仁堂。”
“是。”两位婢女十分恭谨的回答。
卢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朝躺在床上的若柳道:
“姐姐,妹妹现在去给你抓药,这里有夫君照顾我也就放心了,那我等会再过来看你。”再转头对石保兴道:“老爷,妾身先告退了。”
石保行点了点头,马上来到床头看着自己亲爱的妻子满脸幸福的抱着孩子,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看来老天真的是待我不薄。”他高兴的想着。看着满含深情望着自己的丈夫,若柳也幸福的笑了,心内也暗自祷告着:“多谢观世音菩萨的垂怜,能够让妾身为夫君留下香火。”又突然想到卢氏离去前那落寞的眼色轻声对着丈夫道:
“夫君,您以后得好好的去看看妹妹。”
石保兴也很有点感触,他并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但是一想到卢氏帮他生下一子一女的时候,自己却远在高阳关忙着自己的公务,他也觉得十分的愧疚,再看看满脸希翼的妻子轻声道:
“我知道的,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好了,现在不要说她了,倒是你要好好当心自己的身子骨。”
两人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却不知此时的婴孩却睁着一双灵动的双眼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啼哭,有的只是太多的惊异与迷茫。
终南山主峰太乙山一直以其险峻而无人翻越,但是如今的太乙山颠却突兀的现出一座道观,道观并不宏伟,只是山之颠终年的云雾遮掩让这个道观有一种出尘的感觉,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景致。道观主殿之内三清神像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静静的端坐于蒲垫之上,很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在灵儿初诞的那一刻,本来一直紧闭双眼的老道此时双眼突睁,那双眼睛充满了沧桑与睿智,看着石府的方向狂喜的喃喃自语:
“终于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千年传承终不至毁于老道之手。”
然后自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套极为古朴的龟板,双手连掐,不停的在计算着什么,过了良久终将龟板抛于地上,可是双眼始终游离不定,不肯窥视正静静躺在地上的龟板。
老道口里不停的念叨着“无量天尊”,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方才去看自己演算的结果,定神一看却叹息道:
“红尘悲苦,红尘悲苦呀!”
须臾间已是叹气连连。
过得一株香的时间,老道也许已经下定了决心,眼中的凄苦之色全然被一种坚毅所取代。一扫方才颓废之气,身形突得变得轻快,顷刻间来到观外,只见他手中拂尘一挥,轻斥道:“封!”一座道观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老道没有半分的留恋,轻轻一跃,人影已是消失在视线之外,看着那淡去的人影依稀间正是西京石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