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特走过去把门打开,原来是行政官。
“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传讯员就行,何必劳烦您的大驾?”
“我知道”,行政官生着闷气,“陛下对你可是看顾得很啊,让我必须‘亲自’把这个交到你手中。”说着拿出一封书函递给华特。
华特心中奇怪,离得这么近,带个口信不就行了么,何必这样郑重其事?当下把封口拆开,里面却只有一张硬纸片。
“这是请柬。”行政官说。
“请柬?”华特笑笑,“宫廷舞会吗?我可从来不会去。”说着将那请柬打开来。一看内容,当然不是什么舞会,只见上面写着“六月十五日,依拉尔会盟诸友,为期一周,届时将有精彩赛事。请阁下早做准备,到时务必参与。”
“五年一度的盟友峰会?”华特更感惊讶,“我没有爵位,也能参加么?”
行政官暗想:“你这没爵位的,比我这子爵还大。”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只得耐心解释:“不是让你做嘉宾,是让你做参赛选手。”
华特一时无话,一旁的夏佐拍手叫好,“这是个大好机会啊,好好表现,希望你勇夺金牌!哈哈……”
夏佐话里嘲讽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行政官心想:“也不知皇帝是什么用意,那可是剑与魔法的天下,让这什么也不会的人去参赛,不是明摆着送死么?”这话就更不能说出来了,见华特一言不发,便加重了语气:“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你可不能推辞。”
“好”,华特收起请柬,“回去告诉陛下,我一定参赛。”
行政官和夏佐对望一眼,各自叹息。
“那我这就回去了,好好准备,希望你……哎!”行政官说不下去了,他似乎已看到华特血淋淋地躺在赛台下,于是向华特挥了挥手,转身便走。
“等等,我要去皇宫,顺便搭一下你的马车。”夏佐叫住行政官,回头拍拍华特肩头,“你很勇敢,好自为之吧,嘿嘿。”
华特目送两人上了马车,关上门,回屋躺了半边身,心中微微有些紧张——或者说——兴奋。之所以应承下来,他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这不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么?魔力和斗气固然厉害,但其他技能发展到极至,未必不能与之抗衡,比如说——速度。而夏佐,说得不客气些,他就是个很好的标杆。
夏佐的跟踪对华特早已失效,在两年前达罕就撤消了监视令,但夏佐却仍不依不饶,大多数情况下,华特只当没发现。刚才之所以把夏佐找出来比试,却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他的速度为什么那样快。
在刚才的比试中,华特虽落下风,但也总结出夏佐速度奇快的原因:一是身体素质,夏佐体重较轻、爆发力强劲;二是斗气的运用,夏佐天生异禀,斗气修为虽不算高,但他对斗气的控制能力却极其出众。华特注意到他每次在突进之前,都有一个转动脚跟的动作,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
华特站到床边,模仿了一下这个动作,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难道说,这仅仅是他的一种习惯么?华特沉吟着走到院子里,蹲下身去抚mo地面,感受夏佐踩过的地方和别处的异同。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他踩过的地方,温度要比别处稍高,华特的鼻端也隐隐嗅到了一股焦味。华特想起前几年在山洞被夏佐抓住时,肩胛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这是他体内的斗气留下的印记。”
斗气和魔力,在华特看来,是未知能量的两个方面,它们的区别在于:斗气不能及远,而魔力需咒语或魔杖的配合。多年来,无论是骑士还是法师,仅在运用它们的能力上有高下之分,却没有谁会去考察这种神秘能量的来源。
史书上曾有记载,魔力和斗气是神灵的赠礼,而拥有将军记忆的华特,却明白这种说法的不稽。无论是经典物理还是量子物理,在这个世界仍然适用,唯独解释不了这种神秘能量究竟源自何方,这让华特相当苦恼,“事物的本质和事物的来源毕竟不是一回事,仅仅知道其本质是难有大用的。”
“这个问题只能先放下。”华特先撇开这些疑问不想,开始琢磨夏佐激发斗气的规律。良久,华特忽有所悟,“斗气或许是一种粒子,能量和物质本来也是二而一的东西。当一种事物向某个方向喷射物质时,该事物就会受到相反方向的作用力,比如火箭。那么,夏佐在脚底激发斗气,他的身体就会受到向前的力,应该和火箭是同样的原理。”
“维克多说,斗气需要体力来激发”——华特现在的体力用来激发斗气已绰绰有余,问题是他体内的斗气少得连他自己都几乎感觉不到,想要效仿夏佐是肯定行不通的,必须找到另外一条途径来提高自己的速度。
如果不能像夏佐那样迅捷,仅靠眼力和体能,只怕第一轮就要落败。“怎么办?”华特一时想不出方法,那曾经有若大石般重压的感觉又出现了,“眼前这条路再难、再险,也必定要走下去……倘若这一关都过不了,就算活下来,也要忍受精神的折磨!”
华特快步出门,奔向军营。他的跑动速度已快逾奔马,就长力奔袭而言,夏佐绝比不上华特,但夏佐胜在小范围的腾挪转折,而这正是华特求而不得的技能。
到达军营,华特牵出那匹已经长大的枣红马,飞身而上。不用驱策,枣红马已驮着华特急速奔出,在宽阔的草地上尽情欢跑。枣红马的步幅远大于其它马匹,马背也要颠簸许多,大多数骑士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状态,也只有华特才能适应这种跑动的节奏。
枣红马跑出一段距离,忽然引声欢嘶,风一般地冲向高处,华特抬头望去,却不见高处有什么异常。待离得近了,那片高坡的背后也传来一声马鸣,那声音华特再熟悉不过,不就是那马王么?
随即一骑出现在坡顶,达罕端坐在马王背上,向华特点头示意。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行政官才找过我,我以为您还在皇宫。”
“出来练练骑术,已经很久没骑过马了……你弄回来的这匹马相当不错!”达罕望着矫健的华特,眼中隐有笑意。
两匹马并排而行,达罕说了一句之后便沉默不语。华特看到他鬓角逐渐褪色的金发,以及眼角渐深的皱纹,心里隐隐有些发酸,“您……自从我来到依拉尔,您就对我照顾有加,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达罕眼望前方,心想:“傻小子,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想到这,竟莫名其妙有些伤感,缓缓说道:“你很不错,我不照顾你,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华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又默默控马前行。初夏的草甸一片碧绿,刚下过雨,地面水洼密布,丰富的淡水引来许多昆虫,昆虫又引来了许多飞鸟。清脆的鸟鸣在空气中传播,显得处处生机盎然。
“陛下,您看这片土地,这就是赫塞留,这就是依拉尔。”华特打破闷局,向周围指了指。
达罕呵呵一笑,“你似乎能影响我的情绪,就像里查一样……”说到这脸又沉了下来,烦躁地甩了一下马鞭。
“皇子殿下会好起来的,将来他也会像您一样,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
“你在安慰我么?”达罕微微叹口气,“怪我忙着政事,没有好好管教他。在这方面,我比我父亲差远了。”
“陛下,您别这么说”,华特连忙劝解,“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况且殿下年纪还小,等他再长大一些,他会明白您的用心。”
“但愿如此吧。嘿,他和你一样的年纪,却……算了,不说这个”,达罕鞭指前方,“看到那条小河了吗?我们来赛一回马,看谁先到。”
华特点点头,“没问题,您来施令。”
达罕一声令下,两马同时发力,飞箭一般向前窜去。马王年岁已大,枣红马则正值壮年,体力自然领先。华特轻触马颈,枣红马与华特心意相通,微微放慢速度,始终比马王落后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