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六年的艰苦磨练让华特打破了维克多的预言,只是他仍然学不了魔法,至于他体内的斗气,对达罕、阿尔瓦这类高等斗士而言,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魔力、斗气,就一定很重要么?”华特大步走在路上,初夏的风迎面吹拂,扬起他一头飘飞的黑发,在行人中显得那样卓然不群。
“无论魔力或斗气,都只是能量而已。激发的能量要能摧毁目标,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比目标更快——这是个要命的前提,倘若目标快得离谱、快得变态,那魔力或斗气将毫无用武之地。”
“别人有,自己就一定要有吗?殊不知,还有一种理论,叫做‘不对称战法’!”华特在阅读了大量书籍以后,通晓了魔力和斗气的本质,同时也发现了它们共同的弱点。针对这些弱点,华特把将军那套训练手段与这个世界的特点结合起来,创造了适合自己的修习方法。
在修习过程中,华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正确性——“当神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他虽然不能修习魔法,斗气也不能集聚多少,但他的意志和精神都比别人强大,他的感官,包括视力、听力、触觉,以及直觉都要超出别人许多。
利用这些优势,华特真正找到了神为他开启的那扇窗户,使得“时刻提高自己的硬实力”成为了可能。现在,他只缺一个机会——一个认清自己、证明自己的机会。
华特离开河岸,向一条小巷行去。他一直没去找那位宫廷乐师,对他而言,那位伟大的乐师就像一位多年的朋友,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去打扰他,把那段相处的记忆和感恩之情留在心间,这就够了。
走进小巷,华特拐了几个弯,绕到了巷口后面。他站定身形,不急不缓地说:“夏佐,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儿。”
夏佐穿着灰衣,从巷口暗处阴着脸踱了出来,“又被你发现了……今天到处都是人,你怎么还能发现我?”
“你的气息太明显”,华特揉揉鼻梁,“就像幽灵一样,想让人忽略都难。”
“胡说八道,你抓只幽灵来我闻闻?”夏佐哼了一声,“老子潜行匿踪的能耐,在依拉尔有哪个不服?偏偏就瞒不住你,真是活见鬼了!”
“潜行匿踪嘛,无非就是跑得快点、藏得深点,这我也会”,华特笑着说:“我想和你比试一下速度,你敢不敢?”
“少来激我,我不吃那套!你又想像上次那样吗?”夏佐想起上次和华特比力气,结果输了十个银币,“我发誓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上次是你自己没弄清规则,那不怪我”,华特摊摊手,“这次的规则很简单,你要是还没有信心,那只好算了。”
“我会没信心?”夏佐明知华特在激将,心里却老是不服气,“你说说看,规则不离谱的话,我可以考虑。”
“是这样”,华特走近一步,“我们以一个小院为范围,谁超出范围谁就算输,谁先碰到对方的衣服谁就算赢。”
“哪个小院?”
“就我那里吧,地方不大,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碰到衣服吗?碰到裤子算不算?”
“当然不算。”
“衣服必须穿在身上吗?不穿衣服又怎么说?”
“不穿衣服?亏你想得出来,谁不穿衣服就算谁输了。”
夏佐暗忖,自己的速度怎么说也要比华特快上许多,看起来占便宜的应该是自己……“不行,我得好好想想,还有哪里不对”……夏佐琢磨了半天,似乎这规则已经没什么漏洞可钻,当下问道:“赌多少钱?”
“照例,十个银币。”华特表情轻松,看上去洒脱自如。
“好,那就这么办!”夏佐卯足了劲,心想:“这次一定要赢得痛痛快快,把上次输的钱全部拿回来!”
两人来到华特住处,进了小宅院。院子清爽整洁,虽然面积不大,看起来却似贵族世家的居所。
“你这里怎么还那么干净?最近这几天你不是在军营么?”
“这是亚索大师的门徒打扫的。”
“什么?你让一帮魔法师来帮你打扫屋子?”夏佐无比惊奇。
“这是他们自愿的”,华特关上大门,“亚索大师就这么吩咐他们,还不让我拒绝,你说我能怎么办?”
“嘿,我看是为了那些书吧”,夏佐心中好笑,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以为这样就能贿赂他么?如果这么简单,他就不是华特了。
“别说那些了,这就开始。”华特脱下外衣,里面穿的是紧身背心,坦露的双臂上,匀称的肌肉自然坟起,线条流畅而有力。
“你”,夏佐怒指华特,“你……”
“怎么了?”华特扯扯自己的背心,“这不也是衣服么?”
夏佐可不能脱去外衣,他就只穿了一件,当下紧紧腰带,把袖子卷了起来,“玩这些花样没用的,等着瞧吧,你输定了!”
“您先请。”华特很有礼貌地说。
夏佐脚跟一转,身形飘忽起来,向华特肋下抓了过去,的确是快如疾风。
华特早看清他的方位,身手却不如他那样迅捷,当下以静制动,手掌伸出,指向了空处。
“慢成这样,还敢和我玩这游戏”,夏佐虽心存轻蔑,却也不敢大意,身形又变了变,仍向华特肋下抓去。
华特手臂稍移,还是指向空处。
夏佐心中奇怪,“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让我得手……”电光石火间,夏佐的想法当然不会太缜密,当快要碰到华特时才忽觉不对——自己的袖子虽然卷了起来,但上臂还有一截,而对方手臂长于自己,又是五指平伸,这样在自己碰到他之前,上臂的袖子必然会先被他碰到。
夏佐不愧是圆桌骑士,反应奇快,脚下一扭便移向侧边,华特的指尖擦着他卷边的袖子拂过,险到极点。
“差点又上这小子的当!”夏佐暗骂,复又集中精神,闪身欺上,比刚才小心了很多。
华特还是那个看上去笨拙无比的动作——指向空处。
夏佐左奔右袭,每当接近华特,华特的指尖总会瞄着自己卷上的衣袖,就像是等着自己送上门一般。夏佐先是不屑——“就凭这也能难倒我么”;既而惊讶——“搞什么?每次都这样”;最后恚怒——“我就不信了,看我怎么拿下他!”
夏佐心念暗转,脚下斗气激发,身形模糊起来,在华特面前不住闪动。“‘影子骑士’果然名副其实”,华特的眼力却也非比寻常,在闪动的光影中,他已分辨出夏佐的真身所在,但手上动作快不起来,只得向后退却。
夏佐斗志昂扬,竟俯下身去、四肢着地,如同野兽一般来回突窜,闪动的身形变成了同时出现的数道虚影,以华特的锐目也只能看出个大概。
华特仍然不慌不忙,待退到墙根,退无可退时,干脆闭上了眼睛,通过对方接触地面的摩擦声,以及对方带动的风向来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
夏佐眼见有便宜可占,头脑一热,警惕之心立时去了七分,当下疾速窜前,伸指一戳,正中华特腰间。
“哈哈,你输了!”
“是吗?”华特睁开眼,另一只手却提起了夏佐卷边的袖子,“怎么你只注意我的右手呢?我的左手可没闲着。”
“不可能,明明是我先碰到你!”夏佐满心欢喜顷刻消散,继而恼羞成怒,撒起了赖。
“我的手比你长,你都碰到我的腰了,我还碰不到你的袖子么?”
“你说你先碰到我,有什么证据?”夏佐一路赖到底,“这里又没裁判。”
“嗯……对”,华特看来早料到了这种结果,顺着夏佐的话讲下去,“应该像上次那样设个裁判。这次么……我们算是不输不赢,怎么样?”
这明摆着是给夏佐台阶下,夏佐哼了一声,“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不输不赢。”
“好吧”,华特目的已达,不再和他纠缠,“那就是不输不赢,实实在在的平手。”
“那当然。”夏佐心中大定,收回手臂,站起了身。
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有人在门外高喊:“华特!你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