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风清日明,家乡一年之中最有生气、最美丽的季节!
家乡的清明节不是一天,而是整整一个节气十多天。进入清明后,温度升高了,春天的气息顿时浓了起来。桃梨花开灿烂,杨柳绿叶依依,布谷鸟声声吟唱,生机盎然。
这时候最主要的活动就是祭祖和扫墓。家乡的风俗是在清明节的“前三后四”进行,传说这几天阴间阎罗王放假,鬼魂活动不受限制,墓地上可以动土,而一般的日子是不能随便动祖坟的。于是老乡们就会利用这个时间,带上儿女,拿好祭品,扛上锄头铁锹,来到祖先的墓地。先是大家动手,除去杂草和荆棘,为坟墓添几锹土;然后摆上祭品,点燃香烛,烧纸钱,放鞭炮,以表哀思。以前只是用杆香串在折成长方形的纸钱中间,插在墓前,所以又称“做清明”为“挂纸”。如今还专门有一种用塑料或彩纸扎好的“纸标”卖,人们也会买一些纸标插在坟头上。清明时节,有坟地的山坡上披红挂绿,与田野里的油菜花相互辉映,把家乡装扮得格外美丽。
这期间,子孙后人还会为刚亡故不久的先人立墓碑,近年来,乡亲们的经济条件提高了,又兴起了为过世很久的老祖人换高大气派的碑石,以显示家族后人的兴旺和孝敬,而立碑也必须在这期间进行。就在清明节过后三四天吧,村里的长辈还会给祖坟山上无后人或无碑石的墓插纸标,让这些亡灵也能享受到人间的祭祀。
村庄里同族的人家会约定在清明节的某一天统一行动。到祖坟山上去挂纸的一般是男丁,现在计划生育有纯女户,女人也会参加。有的祖坟山很远,要清早就动身,傍晚才回来。这一天的午饭大家会按人头凑份子,一起聚餐。虽说祭祖应寄托哀思,但发展到现在,往往有种庆祝节日的味道。同族的人齐聚一堂,劝酒闹酒,气氛热烈,也可理解是为祖先争光的鼓劲酒,是凝聚后人团结向上的黏合剂。我想祖先如果在天有灵,也会理解,并为之高兴。到了这一天,路途再远的人都会赶到。怀祖念宗的虔诚是不能怠慢半点的,否则旁人会指着背脊责骂你忘了祖宗。
除了祭祖和扫墓,家乡很重视清明期间农历的“三月三”。这一天家家户户做地菜粑,用地菜煮盐茶蛋。据说吃了用地菜煮的食物会增加身体的免疫力,不会染上传染病。地菜学名“荠菜”,早在唐宋之前就广受人们喜爱。宋代大诗人陆游有诗句云:“手烹墙阴荠,美若乳下豚”,可见其味道鲜美。记得小时候,脑膜炎盛行,这可是死亡率很高的恶性传染病,小孩子特别容易染上。大家都到田垄地畈挖荠菜,煎水熬汤,让小孩当茶喝。还真别说,作用不小。春天各种细菌繁殖,古人又没有预防针,荠菜就是一味中药,起到了其他蔬菜起不到的作用。
其实童年时,由于生活条件艰苦,“上春头”(春天开始时)正是穷人揭不开锅的时候,挖来荠菜加上点米面做菜粑,煮菜饭,填饱肚子比预防疾病重要得多,而客观上又起到了两全其美的作用。那时候,肚子里没有油水,还真感觉不到荠菜甘甜的滋味,应该是没有锦衣玉食的缘故吧。后来,粮食充足了,还是小孩子的我们周末回家,一大任务就是挖野菜喂猪,野菜中相当一部分是荠菜。
如今,进城了,生活条件提高了。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们为了身体健康的需要,想尝尝粗茶淡饭了,尤其钟情于农村的粗粮野菜。郊区的菜农看准这一商机,投其所好,到处挖荠菜,有的甚至在蔬菜大棚里培育荠菜。于是,春天刚到,菜市场里就有绿油油的鲜嫩荠菜卖了,当然价格不菲。前几天妻子就买了一盆尝鲜,吃起来感觉苦中有甜,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以前,家乡清明三月三的晚上还有一项迷信活动,就是看“鬼火”。鬼火即磷火,由动物的骨头挥发而成,春天会散发空中,遇风自燃。这是科学证明了的,却被古人当成鬼火,并成为迷信。夜深人静时,有些年纪大的人会站在村庄的制高点观看。如果有火光从某人家里出来,就表示其家当年会老(死)人;若是有火光进门,就说明这家人要生孩子。据说火焰高的人要头顶女人的鞋子才能看到。灵不灵验,不大清楚,传说而已。不过现在好像没人再相信了。
清明,更是春耕的繁忙季节。过去是“清明浸种,谷雨下田”,如今,清明天气晴朗,乡亲们就会抓紧时间种秧,忙春耕,一派“耕牛遍地走”的景象。女人们还会忙着采摘茶叶,山歌响彻山坡。啊,清明,风清日明,家乡一年之中最有生气、最美丽的季节!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唐)高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