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长辈会给晚辈发压岁钱,这个规矩由来已久,是华夏民族的习惯。
稻草,你就是这样平凡而又伟大,你留给人们的是永远念叨不尽的功绩!
冬天已至,妻子欲做点霉豆腐,口里念叨着找不到稻草。霉豆腐的传统做法就是一层稻草一层豆腐,封闭一段时间就成了,没有稻草可不行。是啊,居住于县城,石头街一条,到哪里去找,只能望草兴叹。说起稻草,倒让我想得很多很多。稻草,在家乡算是最普通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它在我的记忆中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水稻成熟后,割下来,经禾戽上一摔,谷粒落下了,剩下的就是一把稻草。稻草在家乡称之为禾秆,虽然梢上已没了谷子,但千万别小看了它,它的用处大着呢,农民可是少它不得。摔干净的禾秆,一把一把地平铺在田里,农民将它们一束束地捆好,又一束束地竖立在空荡荡的土地上,它们似乎是在作最后的坚守。是啊,禾秆就是父母,儿女们离开自己成家立业了,应该为其祝福。站好最后一班岗吧,秋后的田野没有了它们的身影,会显得更加落寞。将这一把把的禾秆束起来还不容易,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好。记得我初学时,老是弄不紧,稍微一动就松散了。父亲手把手地教。先理出一小撮禾秆作为束带,用双手那么一按一揪,步步紧催,就让禾秆束紧了。往身后一放,稳稳当当,不用担心会散开。矗立在田里的禾秆,离开了湿漉漉的地面,在烈日的暴晒下,很快干燥。农民及时将它们挑回家,堆放的地点一般是在牛栏的前面。
提到堆草堆,也不是一般人可完成得了的。牛栏前面总有两三个高大的草堆,这可是耕牛的半年粮啊。冬天天气寒冷,田野和湖畔一片枯黄,没有青草可啃嚼;更由于天寒地冻,耕牛只能避寒于牛栏,全靠稻草的滋养。每天清晨和傍晚,农民总会在牛栏里投放几束稻草,以满足耕牛的食用之需。于是,堆好一堆草就显得十分重要。堆得不好,会漏雨水,禾秆很快就会腐烂,耕牛也就无法过冬了。我也堆过草,亲身经历方知不容易。先一层一层地将稻草越码越高,再逐渐地收缩,最后封顶。能一次性成功,就算功夫不错了;弄不好要重来几次。堆好的草堆,一个紧挨一个,远远望去,有点类似草原上的蒙古包,只是更高点,很有特色。
牛栏里的稻草,不光是牛的饲料,没吃完的也是牛取暖的最好材料。漫长的冬天,稻草就成了耕牛名副其实的“金丝被”。而因有牛粪便浸渍于其间,稻草也就成了农家最好的有机肥。每年春耕时,农民都会将牛栏里的稻草和粪便挑出来,叫做挑牛栏,散发在农田里,会为禾苗提供终身的营养。从农田里出来,又回归农田,有点“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味道。施了牛栏的农田自然比其他农田更有营养,禾苗也就更茁壮,更绿油油。是啊,“母爱”的力量就是这么大。
稻草不光为耕牛取暖,也会为农民取暖。将晒干后的稻草轧齐理清,堆放在床板上,再在上面铺上垫絮,蓬松松,暖融融,是现在的席梦思比不上的。有的人会将稻草编成草席,再铺在床板上,也同样暖和。那时候,家在农村,就是刚进城的那几年,总会每年换一次禾秆,暖烘烘的感觉伴随着我,真的割舍不掉。
何止是取暖,稻草的用处多着呢。在那物质条件困乏的年代,稻草还可拧成细绳,然后编成草鞋,让农民耕田种地时不至于打赤脚。草鞋在中国农村有着悠久的历史,不光农民穿,渔民、樵夫乃至隐居的高人都会穿,廉价柔软,穿着舒服。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就是穿着草鞋踏过雪山草地,跨过江河湖泊,夺取了革命的胜利,草鞋的功劳确实不可埋没。于是,在当时编草鞋甚至成了一种职业,各种各样的草鞋在市场上待价而售。当然,农民是不会买的,他们自己会编。
稻草还可以扎小型的扫帚,这种帚叫芒花帚,是由稻草上的禾穗杪组成。将脱下谷粒的禾穗一根一根地抽下,捆扎编织在一起,就是帚。它不能扫地,只供扫磨台用;小巧玲珑,就像一支特大号毛笔。
用得最广泛的,应该是用稻草来搓草绳。将稻草理成三股,就如女人扎辫子,可以无限制地搓成长长的草绳。用它来捆东西,既不花钱又很实用。还可用来搭豆荚和丝瓜等藤蔓类蔬果架。顺着搭起的绳架,瓜蔓萦回,绵绵不断,就是靠的这条“金丝带”。瓜蔓底下,少男少女,谈情说爱,增添多少浪漫。
对了,还有一事值得一提。中华民族以龙为图腾,年年正月民间游龙是传统习俗,而由稻草扎成的龙被称为“金龙”,是所有其他物品编织的龙的“老大”。哪怕是小孩子用几束禾秆编的简易草龙,遇上了几十盏的长龙,长龙也会避让。我们这里还有堪称民间艺术品的草龙,编织得一丝不苟,洋洋洒洒,足有几十米长。这条龙被联合国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本地民间草龙传人的孤品,现存放于湖口县博物馆内,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哪怕是随随便便地在田地里插根竹子,再在竹子上贯通一束稻草,然后在稻草上穿一件破衣服,戴上一顶破草帽,就成了稻草人。它们坚守在田野,为农民看守丰收果实,其作用不容小视。
啊,稻草,你就是这样平凡而又伟大,你留给人们的是永远念叨不尽的功绩!
竭力履行你的义务,你应该就会知道,你到底有多大价值。
——列夫·托尔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