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味道特殊,不同于玫瑰的浓烈,也有异于茉莉的清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有醒脑提神之功效。
随着丹桂、金桂的谢去,深秋的背景还依稀可见,冬天不请自来了。伴着一夜寒风飒飒,空中花园的地上黄叶飘舞,然而我并不感到一丝萧瑟,因为这里依然是花的世界。且不说一大片金灿灿的金盏菊,就是那朵朵菊花,也正在含苞待放,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更有那扶桑和白兰丝毫也不逊色,还在绽放着最后的辉煌。花园里不说万紫千红,也应是五颜六色。
一阵异香扑鼻,我闻到了桂花的香味。这种味道特殊,不同于玫瑰的浓烈,也有异于茉莉的清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有醒脑提神之功效。我惊讶了,桂花不是谢了吗?怎么还会有如此奇香?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桂树,苍翠的枝叶在寒风中抖动着,哪里有花的影子。这就怪了,莫非花朵已谢但花神未去?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无意中发现,放在水池角落里的那棵四季桂仿佛开花了;近前一看,果不其然,葱茏的树叶中,开满了金灿灿的小花,碎碎的,一朵朵四瓣小花簇拥在各自的枝头,花瓣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我的心头也为之一颤,多美的小精灵,迎着寒风,你们终于来了。
这盆四季桂是我去年买的,当年并未开花,今年春天,我把它移到一个大点的盆里,顿时枝繁叶茂起来。据花农讲,桂花分八月桂和四季桂两个品种。八月桂一年开花一次,民歌有“八月桂花遍地开”之说;而四季桂,顾名思义,一季度开一次,一年开四次,一次的花期也较长,可惜的是香味比起八月桂来要弱一点。当时我还似信非信,天天盼着它开花,可是,我失望了,两年快过去了,还不见有开花的迹象,以为花农在骗我。谁知,今天它终于开了,而且一点也不比八月桂的香味逊色。好香啊,我凑近树叶贪婪地嗅着花香,我知道,从此我的花园里每个季度都有桂花了,永远能陪伴我的应该是这永远开放的四季桂了!
上午去学校上四五节课,一节课刚下,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家乡表哥打来的,他告诉我老娘在菜园里跌倒了,被人发现后背回了家里,现在不省人事,要我快速赶回。我大惊失色,先是打电话给村里的医生,要他前去诊治,然后安排好学生作业,同大妹春兰及女婿小华一起赶了回去。家里挤满了人,亲戚、邻居,堂前站不下,就围在操场上,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心。表哥大致介绍了情况,娘是去菜园摘辣椒的,当时要不是旁边有人摘棉花发现了,更要出大事。我来不及多想,就把娘抱上了车,让她躺在后面的座位上,春兰坐在旁边护卫着。告别了众乡亲,汽车急速驶往县城。
一路上,我们不停地喊着娘,可是娘处于半昏迷状态,对我们的呼喊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春兰伤心地说,昨天她还打了电话给娘,娘说过两天表弟的女儿出嫁,我会回家送礼,娘想把菜园里的辣椒都摘回来,让我们带回去剁辣椒末。她说她还叮嘱娘别累着了,娘说不会,一天摘一点,谁知今天竟然瘫倒在菜园里。我听后一阵心酸,老娘前几天还在诊所打吊针治心脏不适,可心里还惦记着摘辣椒给我们,俗话说:上疼下是真疼,真的如此。我们兄妹都喜欢吃辣椒末,以前,娘总要亲手剁很多,装在罐头瓶里,待我们回家时带上些;她这两年身体不好,剁不动了,就把辣椒摘好,叫我们去拿,想不到会出现这个结果。我的泪水涌了出来,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上天保佑,保佑我娘快点苏醒,别让这袋辣椒成了最后的念想。
很快到了县医院,堂弟春华和女儿素琴早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们七手八脚一起送娘做CT,打点滴,交费安排住院,领被褥,一阵忙乎,娘的病情也明确了。医生诊断为脑血栓,病灶在左脑,左脑是语言中枢,管身体右部神经。得病后不会说话,右半身不遂,是自然的了,只能打针消栓。由于娘状况不佳,医生对娘的病能否治愈没有把握,要我们做好长期护理的准备。我心里清楚,打电话让外地打工的弟妹回家,对近期住院看护作了安排。这种病只能慢慢恢复,期待奇迹出现。
过了两天,我回去参加表弟女儿出嫁的喜宴,车子停在村东头细叔门前。我漫步于新村中间的大道,两旁的乡亲们关心地问起娘的病情,我一一作答,大家都唏嘘不已。这时我才注意到,大道两旁的四季桂都开了,香味扑鼻而来,好不惬意。现在的家乡是1998年大洪水后从周围低洼处村庄搬迁而来的,由于规划得好,又是市省新农村建设示范点,很有点小城镇的味道。接近400米的街道铺了水泥,两旁有路灯,还栽了两排近百棵四季桂树,如今正是它们开花的季节。这气势、这香味比起我空中花园的那一棵来,不知要强多少倍。前天因为接娘治病,行色匆匆,没有注意到;即使看到了,也无心欣赏。今天总算能忙里偷闲仔细地观看,我深深地嗅着,好一阵桂花香啊!
刹那间,我的眼睛湿润了,蒙眬中淡黄色的桂花幻化成老娘头上的丝丝白发,我分明是看到了娘佝偻着身体在菜园里摘辣椒的背影,桂花一年四季永远地开着,娘满头的白发也会永远地在我眼前飘拂着。我下意识地咂巴咂巴嘴唇,顿时一股浓烈的辣味袭来,辣得我心里暖暖的。啊,永远的桂花香,永远的辣椒味!
我们波兰人,当国家遭到奴役的时候,是无权离开自己祖国的。
——居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