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第一期《美术》封面上的油画《吹渣渣》(作者罗中立1982年作品),画的是一对在山上砍柴的青年,男的正俯身拨开女的眼睑,鼓起双颊,神情专注地为她吹去落进眼中的“渣渣”。画家捕捉住生活中的动人细节,在朴素中显出真实的美,并道出了一个真理:纯真的爱情容不得半点“渣渣”。
生活本身就是五光十色的,反映生活、爱情题材的艺术品,当然不能囿于一个模式。《吹渣渣》所赋予这对山区恋人的不是时髦的谈情说爱,而是纯朴的感情表白。唯其如此,才始真切感人。
《屋檐水》图中是一个刚收工回来的农村姑娘正在借滴下的屋檐水洗涤脚上的淤泥,画面静谧、单纯,似乎滴答作响的水声均无从听见,而一个爱清洁,在辛勤劳作中,仍保持衣着整齐优雅的农村姑娘,她的纯洁、朴素,让人回味无穷。
罗中立于《故乡》组画中对艺术上的新探索,也正是许多艺术家不愿正视的一点,即对人性的思考。关于这个创作方法鲁迅先生在引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论点时说:“以完全的写实主义在人中间发现人”,“将人的灵魂的深,显示于人。”
罗中立的意图显而易见:他在用图画歌颂这与天与地抗争的生命力并给予他一个欢快的笔调。
文艺作品何尝不是这样?现在好些作品中掺杂着不少华而不实、矫揉造作的“渣渣”,而缺乏“屋檐水”的灵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凭空去臆造“美”,缺乏对生活的深入细致的观察,缺乏对人性的思考和探索。
罗丹说得好:“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列夫窑托尔斯泰在《艺术论》中说:“艺术起源于一个人为要把自己体验的感情传达给别人,于是在自己心里重新唤起这种感情,并用某种外在的标志表达出来。”
如何从平凡的生活中去发现美,并且用和生活一样朴实无华的笔触把它反映出来,这就是《吹渣渣》和《屋檐水》给我们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