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健坐着长途车返回平原市,路上他买了一份平原市日报,他急于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日报的头条的标题新闻吸引了永健,《坚持改革不动摇,平原市加快城市建设步伐》,报道论述了平原市坚持改革方向,大刀阔斧推进城市建设的事情。其中一段文字杀气腾腾的提到:“在城市改造推进过程中,一部分群众不理解、不支持,更有极少数人借拆迁的机会向政府漫天要价,还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阻挠拆迁工作的开展,甚至暴力打伤拆迁工作人员,对这极少数人,政府有关部门决不姑息,将依照法律予以严办。”永健合上报纸,心道:“操!看来家里不太平。”
当天下午,永健回到了阔别四年的磨房大街一号院。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人,永健径直走向自己的小西屋,发现屋子居然挂着窗帘,玻璃和门擦得很干净,他疑惑的推开房门,跨了进去,眼前的情形吓了他一跳,一个女人正仰躺在床上睡觉,因为是夏天,那女人居然赤着上身,下身也只穿了一条半透明的裤衩儿,永健如同被烫着了一般,蹦跳着退了出来,脸也涨的通红,心道:“****,这是谁呀,怎么躺我床上了,这不是找我犯错误呢吗!”
北屋王婶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看到了永健,慌忙叫道:“呦,这不是咪子吗!你回来了。”
“啊,王婶,我回来了。这屋里是谁呀?”永健指着房门问道。
王婶过来将永健拉进自家屋里,尴尬的说道:“咪子,你王婶不是外人,实话告诉你,这是二勇的媳妇。”二勇是王婶的二儿子,比永健大几岁。
王婶小心的看着永健说道:“咪子,不怕你笑话,二勇前年结的婚,当时女方说了,没有房子不领证儿,二勇急的呀,都快疯了,我当时看你这屋子空着,当时你出事儿了,也找不见你,就擅自做主,让他们在那屋结了婚,还说这屋是我们家的。咪子,这事要怪你就怪你婶,可跟二勇没关系。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今天就让二勇腾房,反正都过门儿两年了,不怕她离!”
听王婶这么说,永健明白了,他丝毫没有怪王婶,他是吃着几个邻居家的饭长大的,同二勇是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他反而担心因为自己回来将二勇两口子给搅散了,他赶忙说道:“王婶您听我说,这事先别忙,咱们想想别的办法,那屋就让二勇先住着,我刚回来,一个人也好凑合,我们哥俩谁跟谁呀。”
“唉呦!咪子,好孩子,你婶没白疼你,当初你给关了,外面说你这个那个的,我就坚决不信,我们看着你长大的,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王婶激动的说着。
这时候,武婶听见声音过来了,见到永健上前拉住他激动的说道:“咪子回来了,可想死你武婶了,一去几年,怎么连个信都没有啊,我还以为你给------”说着,武婶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永健是吃武婶的奶长大的,和武婶最亲,见武婶哭赶忙安慰道:“武婶,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武婶的女儿秀儿闻声过来,看到永健,惊喜的上前抓住永健叫道:“咪子!你回来了。”
永健眼前一亮,四年不见,秀儿已经不再是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了,如今的秀儿纤细的腰身,披肩长发,戴着一副细边的眼镜,十足的是个大姑娘了。永健红着脸,轻轻挣了一下身子,说道:“啊,回来了,你毕业了吧,分哪了?”
“分什么呀!现在都自己找工作了,国家不管了。不过我已经找好单位了,在市里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当市场助理。”秀儿高兴的说道。
“你不是学医的吗?怎么不去医院呀?”永健问道。
“大医院进不去,没关系根本就不行,去公司挺好的,做的好,光提成一个月就好几千。”秀满不在乎的说道。
“行了,你们到屋里聊去,咪子还没吃饭吧,婶给你擀面条儿吃。”武婶说道。
“唉,我最想吃您擀的面了。”永健说道。
永健跟着武婶到了南屋,武婶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到永健的面前,看见久违了的面条,永健倍感亲切,吃的异常的香甜。
武婶坐在对面看着永健,小声的说道:“咪子,婶有几句话得跟你说。二勇把你的房子给占了,你怎么打算的?”
“占就占了呗,实在不行我就把煤棚子腾出来,加个门儿,一个人好凑和。”永健说道。
“那不成!我就知道你这脾气。听婶的话,这房子得要回来,现在可不比头些年,这人不知道怎么了,都替自己考虑,不管别人了。告诉你吧,咱们这片儿正拆迁呢,已经拆到三眼井儿了,很快就到我们这儿。现在的政策是一看面积,二看人口,二勇占着那房子,将来拆迁就能分上房,那煤棚子不算面积,到时候分不到房子,你住哪去呀,这个可不能马虎。”武婶仔细的说道。
“噢,到时候再说吧,总不能让我睡大街上吧。”永健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忽然想起路上看到的那则报道,问道:“对了武婶,咱们这儿拆迁是不是弄的挺热闹的呀?”
“可不是吗!都快出人命了,前边几条街拆的不顺利,好多住户不搬,当钉子户,政府就组织强行拆迁,住户们又联合起来不让拆迁,电视报纸上说是钉子户把政府的人给打了,可那条街的人说是拆迁公司把住户给打了,嗨,谁知道真的假的呀!”武婶说道。
永健笑笑,他心里明白,报纸上的话得反着看。
武婶接着说道:“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想好了,政府让我搬我就搬,我不漫天要价儿。听说我这两间房加上我和秀儿两个人的户口,能分个两居室,每平米还能补几百块钱,哪找这好事儿去呀,人呐,得知足!”
“是、是!”永健一边打扫着碗底儿,一边点头。
“咱们平头老百姓得踏踏实实过日子,跟政府对着干落不了好去。东屋齐老师就是参与那边拆迁户的事儿,这不昨天让人给打了。”武婶自顾说道。
“什么?齐老师被打了!”永健脸色变了,齐老师是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匠,最是善性的一个人,居然被打了。
“可不是吗,现在还在医院呢,唉,要说那帮人可是够狠的,齐老师多和气的人呐,他们就往死里打。”武婶说道。
“谁?他们是谁!”永健急切的问道。
“拆迁公司的呀,头好象叫马六儿,就三眼井住的一个坏小子,现在不知道怎么当了拆迁公司的经理了。唉!我说咪子,这事你可不许管啊,你刚出来,可别再惹事了。”武婶忽然后悔告诉永健这个事情了,她知道永健的脾气。
永健温和的笑着说道:“武婶,您放心吧,我跟几年前不一样了,政府把我教育好了,这事我不掺和。”
“哎,这我就放心了。”武婶满意的说道。
“噢,对了!还有一事呢。”武婶转身从衣柜里那出一个布包,打开了,里面是一叠钱,武婶将钱塞给永健说道:“咪子,当初你给我们几户的钱后来他们都交回来了,存在我这儿,你刚回来,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就收回去吧。”
永健迟疑着接过钱,一下就想明白了,他一出事儿,邻居们怕这钱来路不明,都不敢要了,生怕跟着吃瓜落儿。他痛快的接过钱说道:“哎,既然给我留着呢,那我就收着。”
武婶接着小声的说道:“你出事儿以后,一个姓王的广东人来找过我,说是你的朋友,硬要给你留下两万块钱,我没敢要,怕给你添罪过儿,那人给你留了个地址,这不。”武婶说着将一个小纸条儿递给永健。
永健接过来,上面是卧龙居王老板的名字,名字下面是广东的一个地址。
吃过饭,永健辞别了武婶,到医院去看望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