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行军之后,队伍在一个小城附近停留下来,奔来引擎的县令已经在城关附近为他们号下了不少房子,但是被朱高炽委婉但坚决的拒绝了。想着原本唾手可得的房子和现成的饭菜,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心中不会太满意——嘴上虽然不说,但是眼里的神色却掩藏不住。
不过上官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尤其这位长官身边还有整整一队锦衣卫,凭借锦衣卫和皇上的圣旨,朱高炽可以随意处置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不过既然心中有了怨言,大伙儿的积极性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虽然朱高炽一再叫强调在任何时候都要提高警惕,但是三个营都只是草草扎下了营盘,夹在中间的那个营甚至连哨兵都没派。营副小心的提醒自己的上司,结果被狠狠的讯了一通:“你小子有病是不是?这儿离南京才两天的路程,倭寇吃撑着了跑到这儿来撒野?”
自讨没趣的营副摸摸鼻子退下了,走了一天的士兵们开始准备过夜,火头军们紧张的埋锅造饭,几个不大的水塘和一条小小的河流边挤满了来洗簌的士兵,他们一边洗簌一边嬉闹。巨大的动静让附近村子里的小孩也跑过来看稀奇,这又引起了更大的骚动。看到官兵们的散漫,项凌冷冷的看着,心里冷笑着,总算是没骂出声来。
中军帐里,一名传令兵快步走出——他的目的地是在大队前方十里处扎营的骑兵队。
……
入夜之后,士兵们很快安歇下来,营地中央的火堆也渐渐的黯淡下来,外围的哨兵听着战友震耳欲聋的鼾声,睡魔一点一滴的袭上他们的心头。此时,离营地不远的一片小山丘背后,一百名骑兵和为数不明的锦衣卫干员正在悄悄聚集——他们有一个特殊的任务。
“来了、来了!”也许是被草丛里的蚊虫骚扰的实在是不行了,当在外围望风的锦衣卫看到远处慢慢走来的项凌时,激动的连嗓音都变调了。
“弟兄们辛苦了——”看着被蚊虫咬的脸都有些变形的人们,项凌连声慰问:“今天让弟兄们在这儿候着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得大家完成不可!指挥大人事情太忙,抽不开身,就由兄弟代劳了。”
闻言,在场的人们一起点头称是——骑兵们都是和项凌一起从北平来的,听他的自然不会有疑义;锦衣卫们虽然想来威风,但是项凌背后的朱高炽也不是易于之人,加上此次出征之前皇上对他们有交代——要绝对服从朱高炽的指挥,现在朱高炽委托项凌来布置任务,他们自然也不敢尥蹶子。
“那行——大家都过来!”项凌坐在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上,细细的说出了他和朱高炽一起制定的计划——
“计划就是这样,大家——”项凌的话停了下来;他发现面前的所有人都处于石化状态——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些,要是一个不小心的话就会弄假成真,到那时候朱高炽和项凌可能会抱住性命,可是他们这些执行者多半会人头落地——攻打友军啊!而却还是大明第一精锐的禁军,任谁都没有这样的胆子。
“哼——”项凌见在场的人都有些胆怯的样儿,不由的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满是不屑的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这是指挥大人的手令,上面盖着大人的大印,要是捅了什么篓子我和大人一肩扛着!”看看在场的人面上松懈下来,他又加上了一句:“这回是自愿参加,是爷们儿的就跟我上,要是不想去的,老子也不拦着!”
“不久是摸个营么!有什么好怕的——算我一个!”出乎项凌意料的是,最先开口表示参加的不是他手下的骑兵,而是一个叫陈钟院的锦衣卫小官儿,惨白的月色下,他那张干瘦的尖脸涨的通红,左手紧紧的握着刀把,右手窝起拳头,用力的飞舞着。
项凌用微笑表示了对陈钟院的鼓励,紧接着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从北平带来的骑兵身上。
这些骑兵以前就是燕王府的亲卫,作为镇北军百里挑一出来的精锐,心气向来高傲的很,在南京的这段时间里,见够了禁军们趾高气扬的鸟样儿,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器,现在有机会好好的折腾这些家伙一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这些人在王府里呆的久了,凡事儿都要多转两个心眼儿,一下子就被陈钟院抢了先机,这让会过神来的骑兵们心里很有些郁闷。
几个什长毫不犹豫的朝项凌点点头,将腰间的马刀抽出来,狠狠的插在地上——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在骑兵们表态之后,其余的锦衣卫才陆陆续续的表明了态度。
得到部下(其实是上司的部下)的支持之后,项凌再次强调了此次行动的要点:“咱们只是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下,可不是为了杀人,知道么?”项凌的眼睛盯着几个骑兵什长,语气中包含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四个什长有些不忿的回答——心说你小子还真把我们当成二楞子了,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我们还不知道么?
……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哨位上的士兵享受着凉爽的夜风,睡意不断的袭来。在他身后的草丛里,一个黑影无声的朝哨兵的方向移动。片刻之后,哨位上的士兵被人从背后打晕,扔到草丛里——这一幕在营地的各个方向上几乎同时出现。
“倭寇来了——”一个黑影干掉了哨兵之后,从草丛里一跃而起,一边大叫着一边朝营地中央跑去。接着闪烁的火光,有心的人可以看到他脸上看到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和一道道的伤痕。
“找死啊!半夜三更的在这儿干嚎——你他娘的在哪儿看到倭寇了?”被喊叫声惊醒的管带大人很不满的从营帐口探出头来,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大声呵斥道——对付到处瞎嚷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鞭子抽到他再也不能说话!管带大人心想。
“弟兄们快啊——倭寇来了!”就在同一个方向的小树林里,又有一小群满身血迹的人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其中一个人大腿上扎着一根箭簇,靠拄着半截断掉的长枪艰难的向前奔逃。他的同伴一边用力搀扶着他,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向营地里的人示警。
此时,锦衣卫们的呼号已经将营里的绝大多数士兵惊醒了,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营地里,看着远处的锦衣卫们亡命而逃。稍后一些的地方,几个衣冠不整的军官围在管带身边激烈的争辩着这到底是敌人的诡计还是别的什么。
“真是我们的人——”一个眼尖的士兵结束了长官们的争论,他指着努力跑过来的这些人大声道:“他们是下午派出去的锦衣卫!”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从他们背后的小树林里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落在最后面的几个人在一身惨呼之后扑倒在地,在他们的背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簇,好似刺猬一般。见此情况,一个头领模样的锦衣卫嚎叫着,带着几个人反身朝树林里冲去,好为前面的弟兄争取逃命的时间。树林里黑漆漆的一片,外面的人只能从里面不断传出的厮杀声中判断其中的景况。
很快,里面的厮杀声停止了,一阵狂笑之后,几块鲜血淋漓的肢体从小树林里抛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不动了。
血淋淋的场面显然对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兵们产生了巨大的刺激,士兵们纷乱的跑来跑去,他们大多数没有穿盔甲,不少人甚至是赤手空拳。军官们也乱了,管带找不到队长,什长找不到士兵,每个人都在扯着嗓门施号发令,却和其他人一样被掩盖在巨大的喧闹声之中,毫无效果。其中仅有的成效便是右翼营的管带沈关前将自己的一什亲兵拉到了正对小树林的一个小丘上,总算让营地里的官兵们有了个缓冲的所在。
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树林里传来一阵弓弦嘈切之声,转眼之间,上百只劲箭只朝着小丘上的沈关前射来。箭矢划破空气的死死声在平时看来是如此的不起眼,而现在在沈关前听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事发仓卒,他和亲兵都没披上战甲,面对敌人的弓箭时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靶子。
死就死吧!死在战场上,也不算给老祖宗丢人!沈关前狠下心,将手里的腰刀高高举起,大声呼喝道:“死战不退!”楞了楞,他的亲兵们也撕心裂肺的跟着叫起来——几乎每个人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闭上眼睛,沈关前等待着箭矢刺破皮肉的一刻,但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带着几分疑惑睁开眼睛,他惊讶的发现:射来的箭矢居然都是没有箭头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关前发现自己现在很有杀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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