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我重重地躺在了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在我身边就是宗泽,其他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在这个树林里休息,只有刘浩领着五百人在外面守护。从我们出发到现在整整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几乎是每走一步都会与敌人遭遇一次,光大的遭遇战就发生了十三次之多,这一路上多亏了宗泽和刘浩,这两个人对于领兵打战都非常在行,再加上由于此次队伍有我的参加,军队的士气相当旺盛,所以才能够一次次打退凶悍的金兵,但我们的伤亡却也相当的大,这时已经只剩下三千二百人了。
“刘赋,到外面把刘将军叫过来让他休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刘赋慢慢身,出了树林去叫人了。过一会,只见刘浩满脸疲惫地走了过来,正要施礼,我赶紧说道:“快坐下吧,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这几天可累坏了吧。”说着便把身边的干粮递了过去。只见他拿到手后感激地一笑道:“王爷,我们这些人累也就罢了,但您跟着我们却受苦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呢。”旁边的宗泽这时也插话道:“王爷,这次下官可是真正的佩服您啊,要知道在王室宗亲中像您这样的人决对是头一份啊。”
我听了有点不好意思,便说道:“你们还是不要夸了,这几天其实我是拖累大家了,要不是有我的话大家可能会走的更远一些呢,而且还有好多士兵是因我而死,唉!”说道此处,我有点伤心,后世看到关于战争的内容,只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多的人也只是数字罢了,却决不会有现在的这份真实与震撼。开始的几天,只要见到身边有人倒下,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样子,我的肚子里都会翻腾半天,特别是看到那些为保护我而死的人,我更是难过的要死。这些人我连名都叫不上来,他们却要毫不犹豫的为我而死,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身为王爷之身却跟他们在一起,是这份尊重让他们在倒下时没有遗憾。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前来,却只是想得到更多人的赞同与拥护。
摇了摇头,我问道:“刘将军,现在快到黄河了吧?”刘浩苦笑着说道“本来从相州到黄河边也就四五天的路程,我们却走了十多天,不过确实是很近了,到了黄河边,其对岸就是滑州了。我点点头说道:“那咱们休息一下加把劲也好过河去。”
过了一个时辰,军队继续前行。但走出不远就有人报到前面发现了两千左右的金兵拦路,这几天大家遇到比自己队伍少的敌人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宗泽老当益壮,大喝一声道:“给我冲!”说完自己便先冲了上去。我看着他那劲头十足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虽然也想上前杀敌,但以前连架都没跟人打过,又怎么会杀敌呢?这几天能够安稳地骑在马上跑动已经是在相州的几天苦练的功劳了。我的身边刘赋、刑非以及秦仔四人紧紧跟随着保护我,生怕我有什么闪失。
不过这次我们遇到了麻烦,以前的时候虽然跟金兵打起来很吃力,但我们却也能不断地前行。这次却有很大的不同,都战斗了一个时辰了,我们也并没有前进多少,死得人却在急速上升,宗泽有点着急,跑过来跟我说道:“王爷,看来正面到达黄河北岸是不可能了,我们只东面绕道而行了。”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便点了点头。一时军队边打边向东边转移。
但我们刚刚转向走出不远,却见对面又有一队人马挡路,这时大家已经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埋伏了,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向前冲去。我看宗泽一大把年纪还冲得那么靠前,实在有点不放心,便说道:“宗将军,你还是靠后面一点吧,身为主帅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就麻烦了。”宗泽回头豪爽地一笑道:“王爷,你是看我老了,怕不中用吧?没事的。你就瞧好吧。”说完反而冲得更快了。我看这样不是办法,便对身后的秦仔说道:“秦仔,你们四个人上前去帮忙保护一下宗将军吧,不要让他出什么事。我自己大军中间,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还有刘赋和刑非在身边,放心好了。”秦仔等人对宗泽是很佩服的,看我确实没什么事,也就欣然前往了。
但这次我们的敌人却是异常的强大,后面的追兵也已到达,我们这三千多人已经无法继续前行下去,被迫撤退。当初前进的时候还好说,但现在一败退,军队却产生了混乱。一时间,宗泽和刘浩连连呼喊着约束军队,但并没有太大的效果。除了宗泽领着的一千多人,以及刘浩手下的其中六七百人外,其他的人却是乱哄哄一片,朝着北连跑去。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对宗泽和刘浩道:“赶快把精锐的部队先集中起来,其他的人就先不用管了,否则一会连这些人也会被冲散的。”
人说兵败如山倒,我是真正的体会到了。我们领着能集中起来的一千多人一路向东北方向逃去。一天以后,才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我看着已经非常疲惫的宗泽,对秦仔他们道:“你们四人一定要保护好宗大人的安全,否则要是宗大人有什么事情可要制你们的罪。”
随后的十多天,我们就陷入了这种逃逃停停的境地,为了不至于离黄河太远,只能是到处转来转去捉迷藏。也算体会了一次毛主席的游击战,但这种感觉却实在是不好啊。
这天我们又转到了滑县地界,这次我们摆脱追兵的时间较长,已经差不多一天没见到人了。正感觉奇怪呢,却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了喊声。当时我的脑子就嗡的一声,心说,坏了,这次看来学了一把英雄却把自己的小命给学没了。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一点的人怎么可能再逃出去。算了,拼吧。我看了一眼宗泽和刘浩,然后又看了一眼刘赋和刑非,高声道:“是死是活就看咱们的这一把了,大家对着东边一路往下冲吧。”
其他人也明白目前的形势,二话不说,开始了再次的拼杀。没过多久,我第一次有了跟敌人直接面对的机会,我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刀,随时准备与冲过来的敌人战斗。但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特别还是第一次杀人这种事。本来一直都是刘赋与刑非负责替我抵挡敌人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但现在来敌实在太多,他们却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了。
正在这时,正面来了四个金军的普通士兵。他们二人当然是一人两个冲上去抵挡,可突然又有两个士兵来到了我的跟前,我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脸上狰狞的样子看得很清晰,但我手中的刀却像有千斤似的怎么也提不起来,也许是来不及提吧,转眼他们已经离我不到五尺。就在我有点绝望的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只见这两人的两眼同时睁得老大,身子却钉在那儿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倒下,却是每人身后的背心上插着一支箭。
这时,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正在那儿发愣,刘赋已经赶了回来,一把抓住我问道:“王爷,您没事吧?刚才可把我吓死了。”见我点头,这才把手放下,然后朝四周看了看,问道:“王爷,刚才是什么人救了你?”我看了一眼乱哄哄地战场,摇摇头。虽然不知是谁,但想来一定是我军士兵了。这个人看来弓箭相当出众,我暗暗记在心头,事后一定要找到此人。
敌人虽然很多很强大,但在我们的拼命抵抗下,终于冲出了包围圈,然后一路向东逃去。可是刚走出不到一里地,却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支队伍正向此赶来。剩下的这七百多人同时停了下来,脸现绝望之色,但转眼之间,大伙就都露出了狂喜之色。却见来人身着大宋朝官兵的服饰,原来是援军到了。
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人竟然是由陈淬带领着的两万人马,而且汪伯彦竟然也在其中,这让我很是惊讶。但这时来不及讲这些,马上告诉赶到的陈淬立刻进行反攻。一时之间我们这七百疲惫之师也充满了劲头,而随后追来的金兵却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我们大败金兵,攻下了滑县县城。
晚上,在滑县县城内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把陈淬找来,想问问怎么回事。
“陈将军,你们怎么会到这儿呢?不是让你们集合队伍前去京城吗?”
只见陈淬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王爷,当初我们到达大名府后,开始的形势还相当不错。河北各地的驻军来了不少,很快就达到了五万人。其中就有信德知府梁扬祖带来的三千人,还有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总管杨惟忠率领而来的五千人。当我们得到王爷你们跟金兵接连大战十几场的消息,大家都为王爷你们叫好,非常兴奋。但是在十几天前,突然接到你们陷入金兵包围、随后不知所踪的消息,这时却出现了问题。我和梁大人、汪大人一听说你们被围后下落不明的消息,就非常着急,跟大家商议立刻率兵前来营救你们。可是黄潜善、杨惟忠却坚决不同意,说什么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集合更多的军队进京救驾,而不是过黄河去救一个下落不明的王爷。我就说你救驾也行啊,现在已经五万人了,赶快出发吧。他们又说人数还不够,还要再等几天。你说这是什么话?根本就是看王爷你们都被金兵打败了,所以不敢往西走一步了。于是我们大吵一架,我就要带着所有的人走,但黄潜善身为高阳关路的安抚使,却不受我的节制,我拿出王爷您的命令,但他说没有见到调兵符,没用。最后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些愿意前来的两万人过河来找寻王爷你们的下落了。”
我静静地听完后,心中已经明白,这个黄潜善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啊,不过他身为安抚使,确实是不用听陈淬的命令。这却是我的疏忽了,当初分手的时候应该给陈淬一个印信之类的东西就好了。不过这种人不来也罢,而且能从五万人中把真正勇敢的这两万人选出来,也是一件好事。我看着还有点生气的陈淬道:“陈将军,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人常说患难见真情,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够立刻赶来,我很是感激。而且你这次也不是孤身前来,不是还有两万人也与你有着同样的心情吗?至于那些胆小鬼们,就不必去理会他们了。”
听了这话,陈淬的脸色才好起来,点点头道:“王爷说得对啊,就拿这汪伯彦来说,当初我也认为他一定会留在大名府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跟着来了,让我很是意外。对了,王爷,我觉得你应该先见一下信德知府梁大人,他这次可是义无反顾地跟着我来了。”
我这才想起这个重要人物,赶紧对刘赋道:“你去把梁大人和汪大人请来,记住,态度好一点。”
一会儿工夫,汪伯彦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想来必定是梁扬祖了。对于这个人我还是很好奇的,在史书中,南宋初年的好几位有名的大家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可知其观人之术非常厉害。进门后,两人便一起对我施礼。我上前扶住两人道:“二位千万不要如此,你们的救命之恩本王还没有报呢,怎么能对我施礼呢?二位请坐吧。”
等旁边有人给上好茶后,大家又客气了一会儿,我又把宗泽和刘浩找来,才对三人道:“几位,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以后必报。现在我要首先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了,我和宗大人他们这十多天来一直被金兵赶着跑,都没有机会了解京城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