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彩霞布满天际,便如画家打翻了颜料盘,泼出了五颜六色的浓艳。
秋儿给周华换上了嫩绿的锦衣和明黄的下裳,裳上用浅色亮丝线织有日月星辰,再套上一层薄薄的褝衣,掩去了锦绸的闪亮光华,却愈发衬出了周华的清丽和那份引人的神秘内敛。
“夫人……”坐在马车中,田武握着周华的小手,低低说着,“夫人等会儿,不要远离为夫。”周华抬头,望入田武的深眸,虽心中不解自己怎会远离他,但仍是不言不语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车停下,周华被田武托着,踩在了马凳上,待下了地,环眼一看,宫门前,已是排了长长一溜儿的车。
此时的马车,便相当于后世的小轿车了。平日在路上,偶可见着,这会儿,却是一下,来了如此之多。
由此可见,今晚的宴席,定会是热闹非凡。
周华和田武跟在田氏长辈们的身后,缓缓步入宫门,穿过广场,上了土台。
土台上立了排排的宫人,虽然天色还不是很暗,但每个宫人手上却是已经执了点亮的灯烛。这灯烛点在一个方形的托盘之上,外围加了一宽大薄如蝉翼的护罩,应该是用来防风的,而火光便稳稳地从里面满满溢出。
未及大殿,周华就听到了瑟声,还有乐工的歌声,唱的是《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晚间的轻风,夹着持续不断的歌,飘入了前来参加宴席的众人耳中。
步入大殿,早已有宫人候在一旁,见了来人,便会上前引领。
田氏被引至主座左下方第二席。周华在田武身后,偏了脑袋,看着空无一人的一席,也不知坐在那儿的,会是哪个氏族?
等大殿中几乎人都坐满了,连齐景公也已坐上了主位,一席却仍不见人影。
“吴国公子光到~”一声长长的唱音传入,殿中有了那么一瞬的喧哗,立刻,又静了下来。
周华随着众人,望向了殿门处。
随着唱诺,两名貌美的侍女,婀娜的腰身一摆,退到了两侧。接着,一深衣束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深浓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公子光身上穿着看着简单,却在细微的领口和袖口处,以金丝饰绣,走动间,隐隐金光,华贵非常,再加上他腰间佩戴的虬龙血玉,和他沉稳雄浑的气质,虽仅仅只是一名公子,却有了王者之风。
此时大殿的乐工已换了曲目,细听,却是《皇皇者华》。
公子光缓步走向齐景公,经过田氏坐席时,状似随意地一瞥,看到田武那处,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
“见过齐王,光代吴国献上金银两车,处女二十,美剑十柄,愿齐王与我吴世代交好。”礼物不算厚重,但也不轻薄。虽然金银处女不多,但此时良剑难寻,公子光一气献上了十柄,倒是弥补了其他的不足。
“哈哈哈,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入座。”齐景公一见那镶金带银,价值非凡的美剑,心中便是畅快。要知道,现下,吴国的国力并不比齐国弱,而他们能主动呈礼交好,当然是齐景公乐于见到的。
待宫人将公子光引到左侧第一席时,晚宴开始了。
齐景公举起了奉到他面前的酒爵:“吴国公子光前来我齐,先以此爵敬公子,也请公子代为转达我齐国对贵国的良好祝愿。期盼两国能永结友好,成为世代邦交。”
席中众人立起身子,均举起了酒爵:“愿齐吴永结友好!”
公子光端着爵,朝齐景公恭敬地一礼,然后又朝众人微微颔首后,同着齐景公和众人,饮尽了爵中的酒水。
接着,奇景公执着满斟的酒爵,对着群臣:“齐国今日的民安国富,离不开各位的努力,此酒,敬我齐国的所有良臣虎将!”
“谢大王!”众人一躬身,然后又饮尽了杯中之酒。
“今年秋试,田武得了双项第一,这可是他第二次拿下了。田氏又为我齐,培养出了一个好儿郎啊……哈哈哈……”齐景公说着,执着酒爵的手朝前一伸,竟是对着田氏这个方向。田氏众人连忙举起了手中的杯。
田书早在田氏入殿前,便已候在大殿旁,等众人一到,就站在田氏群人的前首,入了殿。此刻,他代表田氏,朝齐景公深深一躬身:“大王厚爱,臣如何能不尽心。只是田武年纪还小,拳脚上倒是过得去,却仍需好好历练历练。臣代他谢过大王的赞赏!”
“谢大王!”田氏众人又一起饮尽了酒水。
“哈哈哈……”齐景公看着似乎心情非常高昂,又敬了众人一杯后,大殿中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队队的宫人鱼贯而入,端着大大的鼎,放在了排排案几上。
顿时,阵阵肉香充满了大殿的各个角落。
周华吸了吸鼻子,面前案上不小的鼎中盛放着的,俨然是狗肉。
接着,一丝脂粉香气串了进来。大殿中多了不少轻衣薄纱覆体的女子,长袖翻动,却是款摆了身姿,舞动起来。灯柱中,女子们隐在纱衣下的形体,朦胧地展现,让大殿中不少人看了,眼光喷火。
周华和田武却是垂着眼,静静地坐着。
待身边伺候的宫人将鼎中的狗肉捞出,切成不大的块儿,置于周华和田武的身前,周华便执着箸,慢慢吃了。出门前,本着以前参加酒会的经验,周华在别院是已经好好吃过一顿的,所以现在并不饿,那肉虽香,她也只是很小口地一点一点吃着。
殿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而随意。各个氏族中人,也有了相互的走动。而田氏这一席,却是最最热闹的。有的,甚至端着酒杯,隔了好几个位置,到了田氏席坐的前方。由此可见田氏在齐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周华正自吃着肉,小口抿着酒,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越软语的男声:“可是田氏田武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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