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馆场地很大,有些像后世学校的体育馆,中间的一块空处是专门给比试的人留出的。四周是看台,全是用巨大的石头码成。
周华被田武拉着上了看台,放眼望去,剑馆中也不仅仅是男人,看台上也坐有女子。看她们衣着华丽,所佩戴之物也是精致贵重,应是权贵之家的女子了。这些女子大都是三五一群的在一起,一边看着场中争斗的男人们,一边细细地讨论着。
周华坐定后,秋儿和虎跟着站在了她身后。虎脑袋稍稍前倾,低声说了句:“小姐……”
“若是这比试旨在切磋,待会儿你有兴趣,便上场吧。”未及虎说完,周华就开了口,自然是猜到,如此场合,虎怕是按捺不住,想上场练练手了。
虎点了点头,退后了那么一点,开始认真看起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人来。
周华却没有心思看比试,手里攥着那小小的硬物,想到不久之后面临着的那要做的事情,心里一阵难受。
事实上,在和齐景公达成协议之时,周华并没有觉着有什么心理负担。虽然田武是自己的偶像,但周华同时也知道,他最后不会留在齐国,因此,即使自己将田家的一些动向报给景公,对田武的影响也是不大的。可是经过这一阵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田武在周华心中却已经从那个远在天边的偶像,以不可察觉的方式丝丝融入了周华的生活。因此,周华心里现在很是有些矛盾的。
想了想,周华决定到时候给齐景公安排的匠人报些假消息,可是又一琢磨,觉着这方法很不稳妥。假的消息,总有暴露的一天,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时,这样做实在是风险很大。
虽然周华前世是风投的经理,按道理来说是不会畏惧风险的,但是她每次定项目之时,先会做好各项充分分析和准备,直到确信已经将风险降到自己可承受的范围,才会执行;如果不行,她宁愿放弃。这无关乎是否惧怕,而是她处理事情的一种态度,也是为何周华所在组在公司里一直保持着利润年度第一的原因。
还未想出应对之策,就听见身后的虎说了句:“小姐,虎这便上场了。”周华忙回了头,嘱咐道:“小心应对,不要做无谓之争。”
“是!”虎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下了看台,到了空地处。
周华收了心思,向比试场地看去。
和虎对决的是一名魁梧之士,只是气势上比之虎来,还是略逊一筹。场中报了两人的名号,擂鼓声响后,虎和这名叫赵忠的人同时剑尖朝地,然后互相作了个揖,便拉开了架势。
虎经上巳节那生死一战,伤好后越发的刻苦训练,再加上从书房里室秘本中学到的很多新招式,及每天与周华的实战对打,这些都不同程度地使之武学修为迅速地上升了一个层次。此时和赵忠切磋,虎便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周华的心放了下来。
果然,虎轻易地赢了比赛。
待评判宣布了结果后,虎心情很是愉快地回了看台上,这一阵他和周华对练时,屡屡败于其手下,虽也知道自己在进步,只是不管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周华进步的速度,自己这个侍卫功夫还没女主子高,不免心中也会有些计较。今日这一场下来,虎只觉最近憋着的那股郁闷之情都一扫而光。毕竟,那赵忠据说也是乐安剑师中排名第一的高手,在齐国国内的排名也在前十。自己居然感觉没有费多大劲儿就击败了他。
周华是不知道虎的心思,见他高兴,也跟着赞了几句。
虎拿了一块玉牌,递给了周华。
在剑馆中比试之时,拿一些物什做彩头是极平常的事,这玉牌便是虎从赵忠处赢来的。
周华接过看了看,这玉牌玉质莹润,的确是块好玉,看了几眼,又递回给了虎,说:“好好拿着,说不定将来有用处呢。短短数日,虎你进步很快哦。”又笑眯眯地朝虎眨了几眼,却是平时两人相处时的随意之态了。虎也是极开心的,但到底知道这是公众场合,自己又是周华的侍卫,刚才因为心情激动而将玉牌递给周华欣赏,这举动已是不妥,此时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站好。
周华还想开几句玩笑,忽然场中一阵骚动,回头看去,场中立了一深色布衣的男子,棱角分明,器宇轩昂,有力的臂膀抬起,那伸出的食指竟然指着自己坐的这个方向。
这人挑战的当然不可能是周华这个女子,除了周华,那便是田武了。
场中之人洪亮如钟的声音证实了周华的想法:“王某不才,想和田武田公子切磋一二。”
田武缓缓起身,看了眼周华。
周华并不担心田武会败,凭她越来越敏锐的感知,已经清晰地分析出此人的气息虽然平稳悠长,比之刚才那个赵忠不知强了多少,但若是想和田武一较高下,还是差了些。
此时见田武望过来,周华心里虽然笃定他会赢,却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夫主小心为上。”田武点了点头,嘴角上扬地下了看台,进了比试场地。
然而,比试开始后,周华却有些看不懂了。
叫王功的这个人明明比不过田武,但两人招式对练之间,竟打了个平分秋色,田武并未占上风。看了一会儿,周华渐渐领悟到,这场比试,田武放水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直接击败此人,却要和这王功缠斗不已呢。
这时,旁边几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只听甲问道:“王功可是齐国排名第一的那个大剑师?”“是啊,就是他!你还不知道么,他的成名一击叫做‘月破长空’,只要使出,无人可挡。只是一般的武艺切磋,他是不会使出这一招的。因为此招一出,对手必定血溅当场。别看现在这田武是将门之后,能堪堪和王功打个平手,要是王功真用了杀招,这田武怕就……”乙又插了一句。听了这话,周华心中一思量,便知道田武为何放水了。便又竖起耳朵,继续听了起来。“你说的场上这田武,可是最近娶了临淄鲍氏之女的那田武?”甲问。乙停顿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点头,“正是。田武娶得的这鲍氏之女,可是名贤良淑德兼有绝色之姿的才女啊。临淄城中任你拉一个人都知道,鲍女自小深得鲍公的喜欢,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重情重义,丝毫不逊于男子。田武娶了这样的女子,有福啊!”“那可不,再说,鲍氏可是齐国的大氏族,田鲍联姻,可谓强强联合。”“哈哈哈……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周华听了这话,微微倾身朝旁边望了过去,心中惊诧不已。
她所惊诧的,不是田武面对的王功居然是齐国第一剑师,也不是田武对这剑师的放水,更不是自己几天前安排传播的那些关于鲍小姐贤良淑德的信息,居然如此之快便由临淄传入了乐安。周华惊诧的是,这在旁边议论的乙,他的声音竟让她感到如此熟悉,这个每每在关键时刻便会在自己身边响起的声音,难道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