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崔子期问的这个问题,范围很是宽广,只要是稍稍看了些兵书的人,都能答得上来。他这一问,不是为了刁难,只是为了让周华出声,企图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周华看了眼田武,见他只是抿着杯中的酒水,并没有要出手相帮的意思,不由心中微叹:不知田武是太过于自信自己能答上这问题呢,还是压根就不在乎这事儿。
想了想,周华朱唇轻启,徐言道:“两军对战,需知己知彼。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这是孙子兵法中很有名气的一段谋功之言,此言一出,几人都露出了惊色。
崔子期本也没打算为难周华,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话,低了头,口中喃喃重复着周华之语。那伍员沉思之后,竟是一拍桌子,浑厚的嗓音在整个雅间回荡:“哈哈哈……好一个‘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今天听闻田夫人一席话,伍某受益匪浅啊。”
听了伍员的话,众人均是连连点头,崔子期不甘示弱地接到:“田夫人才貌双全,世所罕有,在下钦佩之至。”说完晃了一下脑袋,又加了一句,“田兄实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啊……”
听了这些话,周华忙微微做了个福的动作,声音柔美动听至极地说:“谢谢各位的赞赏,只是这话赞妾身却是赞错人了。”见众人疑惑的目光,轻轻一笑道,“这话是夫主曾说过的,妾身只不过因为听到后有感于此语的不凡,便记了下来。此时说出来,却是借花献佛了。”众人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惊异之感褪下心头。本来么,如此令人惊叹的言论,而且是关于两军对战之言,出于周华一介女流,让人虽然感到惊赞,但却是大大不妥的,可这话要是是田武这样一个将门之后的男子说出来的,那便只有众人对他的无比钦佩了。周华当然明白这一点,再加上这话确实是田武的谋战论,所以很自然地就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田武身上。
田武神色不明地朝周华看了一眼,见众人在旁赞叹不已,拱了拱手,谦虚了几句,便也受了这些话。
接下来大家就着周华刚才说的那段话又是讨论一番,只是那伍员移座到了田武身边,两人攀谈了起来。
周华看着身前这两个春秋之际的传奇,低头抿了口杯中的酒水。此时的酒并不像后世的高度白酒,味道淡淡的,酒精含量也很少,除了味道差一些比不上,倒是有点像饮料了。
好一会儿,吃食摆了上来,众人便入了席。
周华大半个上午都是坐在这里,肚子并不饿,便离了单独给自己和秋儿及虎开的小桌,坐在了田武身后给他斟酒。桌上酒过三轮后,田武轻捏了周华的小手,示意她回小桌去吃,周华便又乖巧地回了桌,执箸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田盘提议去剑馆。这几人都是习武之人,中午又喝了点小酒,正是血气豪涨之时,没有不同意的。只有田武坐在那没有吭声,既没附和着说去,也没说不去。
只见田武回身拉了周华的皓腕,轻声在她耳边问道:“夫人可愿去瞧瞧?”本来还以为就算田武应声跟着去剑馆,也会先把自己遣回去的周华一听,眼睛瞬时大放光彩,连连点头。田武笑了笑,说:“好,那我们便同去。”转身对着几人温和地一揖:“田某携夫人也一同前往。”
那崔子期见田武和周华一阵低语后,才应和了去剑馆的提议,眼神不由黯了黯,但马上,又是精神一振,说笑着出了雅间。
剑馆也在城北,只是在邻近郊外的地方。
来时,东方执和伍员是骑着马的,剩下的其他人都是步行到了食馆。这会儿便是步行而来的人都坐在了田武那大大的马车上,而虎、东方执和伍员则骑着马在车外相随。
周华坐在车上时,没有听众人的讨论,紧紧握了手中的一件硬物,心丝飘动。刚才在下楼时,店里的伙计急急往上冲,差点撞到周华,只是轻轻一错过后,自己手中便多了这么一件东西。因为害怕被其他人瞧出来,周华一直在手中攥着那物,不敢看上一眼。
本来周华今日是没打算到城中踩点的,只是早晨着衣之时,忽然想着那玉珩佩着也不挡害,说不定凑巧到了那两个地儿其中之一,先让那些人认认人也是不错的,便从床下的小盒中将玉珩取了出来,堂而皇之地戴在了衣角。
没想到几人吃饭的这家食馆,居然就是齐景公在乐安的隐线点之一。自那伙计往周华手中塞东西之时,周华便想到了,只怕是自己已被认出,那些人便让人来给自己提个醒,告诉自己这家店就是你要找的店了。
“夫人,可是身子不适?”田武煦和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周华侧头看了看他,低了头,回道:“谢谢夫主关心,丹儿无事。”声音有点闷闷的,自是想到了既已和那食馆搭上线,配饰匠人很快也会来找自己的,到时候如果做了对不起田武的事,不知自己如何面对眼前人。
又捏了捏有些被汗湿的手中之物,周华轻轻将头靠在了田武的肩上。田武很是诧异,要知道,周华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不由伸出大掌,握住了她放置在身前的右手,口中低语:“夫人,若真的感觉不舒服,我们便回府。”周华蹭了蹭田武肩头柔滑的衣料,“夫主,丹儿没有不适,只是忽然想靠着夫主了。”田武一听,便也没出声了,只是嘴角开始渐渐上扬,眼中的神色也是喜悦之极。
这边两人处在短暂的温情之中,也没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众人一一跳下马车后,田武才牵了周华的小手,将她托了下来。
周华定睛看去,只见高高的土台之上,是一座以石为基高大巍峨的房子,古朴素雅而不失大气,这便是乐安城中最大的剑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