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武正在周华昨日躺着的古树下,习的正是上巳节那天和吕阳论武之时使的梅花拳。只见田武脚步以“中”字形为轨迹快速地移动着,动作时急时缓,舒缓时悠然之中透着力道,疾速时敏捷中蕴含稳健,白色的身影似幻化成了一朵五瓣梅,在风中摇曳生姿。
等田武收了式,周华才莲步轻移,走了过去:“夫主这套梅花拳当真是前无古人,夫主,以后晨练,丹儿与你一起可好?”能和自己仰慕的军事强人一起习武,想想这提议周华便觉得兴奋不已,眼睛灼亮灼亮地盯着田武。
田武还从未被周华如此热切地看着过,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点头,问道:“你怎知这套名为梅花拳?”周华眼睛一转,遭了,自己又忘了这茬儿,有些事可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幸好上巳节那天田武也曾问过这问题,当时周华心中编好了一个借口,此时正好可以一用:“夫主此拳若即若离,足起有根,动转有位,或站而游,或连而遂,或腾而落,或挤而闪,握拳如卷饼,伸掌似瓦垄,拳出虚虚实实中似有迹可循,然细看却无踪可觅,招起招落若风雪之中的寒梅,纵使风欺雪压,仍迎雪吐艳,凌寒飘香。因此,丹儿依着拳的行迹姿态判断的。丹儿并未问过夫主,便妄加揣测,夫主不会怪罪丹儿吧。”
田武听了周华的解释,很是惊讶欣喜:“夫人知我,何来怪罪!”想了想,又问道,“夫人觉得这拳胜在何处?”前面周华在夸了一句“前无古人”后,又细细讲了自己观摩此拳的感受,那“似有迹可循,然细看却无踪可觅”、“纵使风欺雪压,仍迎雪吐艳,凌寒飘香”却是隐含的赞叹了,因此田武才会有那么一问。
周华想了想,才道:“丹儿觉得这拳胜在‘快’和‘稳’。”
田武微微一笑,拉了周华席地而坐:“怎么说?”
“说‘快’,是因丹儿看了这半天,虽然每一招都能看清,却始终看不懂,不懂夫主这拳是有固定的套式,还是自由有感而发。丹儿的感觉是,夫主完全是率性而发。若对敌,对方无法根据固定的模式找出这拳中的弱点,而夫主却可以依着对方的招式不断变化,化有为无。天下武学,无快不破,夫主的身手是丹儿见过最快的,这拳便在夫主手中将‘快’字演绎得淋漓尽致。”顿了顿,又徐徐道,“说‘稳’,是因夫主的拳招虽无迹可循,但又依着一个‘中’字循循展开,每一式虽然让丹儿感觉随意,但步伐稳健,丝毫不乱。”尤其上巳节那天面对吕阳的咄咄逼人之势,仍能不疾不徐,从容应对。说完,周华在心中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好一个‘天下武学,无快不破’,哈哈哈……只是为夫这拳的造诣,夫人谬赞了。”田武听完,口中谦虚着,心情却是大大的好。要知道,这拳可是他自创的,能得周华如此精辟切中要害分析此拳的同时,有这种毫不掩饰的赞美,也是出乎田武意料之外,虽然她只是一名女子。
周华却分毫没有觉得自己有夸大成分,能在这个只知道使用那几个固定招式对打的时代,以梅花飘扬之姿受到启发而自创拳法,那可是大大的壮举,后世各路梅花拳基本上都是在他所创的这套基础上改良的。
两人坐在树下,就着这套梅花拳又是讨论了一番,忽然,田武问道:“夫人习的武,是何人所教,主要是使的什么招式呢?”
周华当即就准备回答:太极、擒拿。
幸好,幸好千钧一发之时管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有犯同样的错误。周华后怕地吐了吐舌头,才道:“丹儿平日也就是照着能找到的武学书简练的,所学的招式很乱,自己也不知道学的是什么。呵呵……”尴尬地笑了两声后,突然眼睛一亮,“夫主,不如你教丹儿吧。对,夫主这么厉害,你来教丹儿习武吧,就教这套梅花拳,如何?”
田武看了看朝着自己微微仰过来的小脸,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娇小的鼻子,红红嘟起的朱唇,不禁让他联想到了小狗,只是是一只有着精致漂亮的小脸,且惹人爱怜不忍拒绝的小狗。
“哈哈”又是一笑后,田武的手自动自发地便伸了过去,抚了抚周华柔顺的墨发,道了句:“好,以后每天早晨我们一起习武。如果你想学,我便教你这套梅花拳。”说完还甚是疼爱地轻轻拍了拍周华的小脸,整个有点儿将她当成了小宠物,然后将她拉起,回了主屋,准备吃完饭,出府好好逛逛了。
饭后,周华唤来了秋儿和虎,两人见田武也同行,不由诧异,但面上也就是一愣。
就这样,****了自己的爱马,余下三人坐上了府中备的马车,朝乐安城中最热闹的城北驶去。
乐安城并不大,不一会儿便到了城北。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使得周华可以微微掀开帘子观看路边的热闹之景。
看了一会儿,周华觉得隔着车帘很不尽兴,便对田武说:“夫主,外面很热闹呢,不如我们步行吧。”秋儿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觉得自家小姐和姑爷说话的时候太过随意,再说既已是妇人,却提出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步行,只怕会引起姑爷不高兴。不想田武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吩咐驭夫将马车停至一家食馆前,三人便下了车。
四人一马在路上闲逛着,这个时代的商者并不多,何况鲍小姐的身体中是一具来自后世,见多了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灵魂。逛了一会儿,周华便失了兴致,便问其他人。田武和虎两个大男人自是不喜逛街的,主要也是为了陪周华,秋儿看着街上有的物什虽也新奇,到底是比不上临淄,也是意兴阑珊。
于是,田武便拉了周华回了停着马车的食馆,一边走一边说:“你若喜欢热闹,三个月后你倒是可以凑一凑。”
“噢?那是……”周华刚要问是何热闹,却被一阵招呼打断了问话。
“大哥,嫂嫂,还真是有缘哪。没想到大哥新婚刚过,小弟我便在这食馆与大哥又见面了。大哥,不如一起?”说话间,那人却伸出手攥了田武的袖子,也不容几人拒绝,拉着便进了食馆的门,直直上了二楼雅间。
这人,却是新婚当晚,准备给田武难堪而闯入新房的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