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这水灵灵的标致人儿,啧啧,我们家孩儿真是有福啊!”说话的是右面坐着的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婆婆,根据周华的揣测应该是田武的祖母了。
座上一共六人,左右各坐了一对夫妇,因周华之前见过田凭,便知左边是田武的父母,那右边自然是田武的祖父母了,中间的高椅上是一白须飘飘的老者,依着他的座位及众人看向他时的恭敬应是田无宇无疑,但不是说他病危么。周华心中疑虑不已,此刻看着这鹤发童颜的老人精神甚是矍铄,哪像是病危的样子。站在田无宇旁边,还有一位面貌和田凭相似、年龄也与之相当之人,并未坐着,看向周华时眼中精芒四射,却不知是何许人。
周华心中暗自思量,并没有贸然开口。
田武听了祖母的话,“呵呵”笑了两声,面上露出一丝赧色,随即朝中间田无宇一揖:“见过曾祖父,曾祖父安好!”随着田武的话音一落,周华马上朝田无宇一福:“见过曾祖父!”
而后,周华又跟着田武朝座上几人问了好,那位站着的,原来是田武同宗的叔叔。
“武儿,见你终是娶了媳妇,曾祖父心中高兴啊,哈哈哈……”那田无宇一阵爽朗大笑后,震得屋子似乎都有些微微颤动,周华不禁感慨,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田无宇啊,看这样子,怕是故意装病骗曾孙赶紧娶亲吧。
田武又是深深一揖:“只要曾祖父安好,孙儿做什么都可以。”
周华在旁边听着这对曾祖孙的对话颇不是滋味儿。自己和田武是没有什么感情,这迎娶也确实是因为田无宇的病危,可经过昨儿晚上那些亲密的举动后,恩,虽说有一部分还有待考察,此刻田武这话一说,顿时让周华心里别扭得慌。可真要让她说出为什么吧,她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堵住了,气儿有点顺不上来。
“哈哈哈……好!”田无宇又是一阵大笑,进而说道,“既已完婚,你们再赶紧给我添个小玄孙吧……哈哈哈……”
周华脑袋上不由直冒黑线,这田老爷子。
众人笑闹了一阵后,田无宇唤来了两名托着木质雕花纹盘的侍女,对周华说:“曾孙媳妇儿,以后我们也随鲍老头子叫你‘丹儿’可好?”周华深福了下,连连点头:“当然好了,丹儿也希冀着能得到各位长辈的疼爱呢。”田无宇笑呵呵地说:“丹儿,这是曾祖父给你的见面礼,拿着。”一边说一边摆手让侍女近前,木盘中是一对龙凤玉环、一对金制龙凤镯、还有一对小巧剔透的水晶鹿。
这个时候的水晶是十分难得的,周华在鲍府中这么些日子,也就见了鲍公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水晶管配饰,还被他珍之又珍。这田无宇一下就送了一对水晶鹿,很是大手笔啊。
“丹儿谢谢曾祖父!”周华忙又福了福身。
“要说我也是借花献佛,哈哈哈……”见众人看到那对水晶鹿后惊异的目光,田无宇解释道,“这对水晶是前几日大王过来看我时留下的,这是大王的恩典。对了,和你们说一下,过两天,我就准备回高唐养老了。”
“父亲,您年事已高,何必来回奔波。”说话的是田书,旁边几人也是连连附和,田无宇却是很坚持。
周华没有出声,心里想着的是,田氏一族,虽然个个都不是平凡之辈,但现在的主心骨是田无宇,齐景公自是认为只要田无宇远离政治中心,田氏便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而田无宇态度如此坚定地要回高唐,只怕是私下里和齐景公做了什么利益交换吧。周华可不认为,一对小小的水晶鹿就能让老谋深算的田无宇毅然离开乐安。事实上也却是如此,当然这是后话。
田无宇回高唐的事引起了一阵波澜过后,田书夫妇和田凭夫妇也给周华送了价值不菲的东西,而那田武同宗的叔叔,竟拿出了一块血玉佩,这玉佩为圆形,厚泽的玉色中那血沁无比华美艳丽。
周华一一谢过后,田武领着她满载而归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让侍女将东西置于桌上后,田武屏退了侍女,拿起了那块血玉在手中摩挲着。
直到此时,周华才有时间问出憋了一早上的话:“我们,昨晚……”
“没有!”像是知道周华想问什么,田武干脆地打断了她的问话。
“可是那白绫?”仍是不解,周华依旧问道。田武伸出左手,露出了食指上一道划口,这才止了她的询问。
想了想,周华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自己的态度向田武表明,便咳了咳,瞄到田武抬眼看着自己后,很是郑重地说:“夫主,丹儿有一事相求。夫主也知,丹儿现在还不到十五,所以,丹儿想,那夫妻之事是否可以留到丹儿及笄再行。”
既然已经知道昨晚不是做梦,根据周华清晰的回忆,吕阳给田武下的药绝对绝对是没有效果的。一边心里暗暗骂着吕阳,一边紧张地看着田武的神情,见田武面色平静,嘴角微微上勾,也不知他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好一会儿,在周华咽第五下口水时,田武终于出声了:“夫人,可是为夫也是个正常男人哪。昨夜是见夫人有些害怕,为夫心疼,怕伤到夫人,所以没有勉强。只是这以后……”
“半年,只要半年过后,丹儿就及笄了。夫主,你就答应丹儿吧。或者夫主,你可以要求丹儿做别的作为交换。”周华连连阻住了这个“只是”,谄媚地朝田武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心想,只要这半年好好筹划,说不定到时自己已经不在这儿了。
田武很是为难地想了半天,才终于用他那丝绸般迷人的嗓音应道:“既然夫人强烈要求,也不是不可……只是……”可不可以不要“只是”啊,周华心中是无比地哀怨,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地灿烂。
田武看了眼周华这纠结的表情,眼中笑意愈盛,口气却是很犹豫:“为夫也没有什么要夫人做的,毕竟,要是让夫人为难,为夫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周华连连摆手,说道:“不为难不为难,你说,只要你答应丹儿这件事,其他的没有为难的。”周华如此说,也是料定了田武不会出太难的事让她做。只是她忘了,昨天晚上,自己也是被田武一脸无害的样子给骗得差点失身。
“既然夫人如此说了,为夫要是不说几件,怕是夫人也不会放心。”终于下定了决心,田武明亮的双眸看向了周华。周华忙不迭地应道:“夫主请说,请说。”“那好!第一,夫人昨天得的那玉环需要交与为夫。”
“没问题!”那玉环本就是周华意外诳到的,能换取几个月时间的安全,自是不会在意。
“第二,为夫这段时间出门如果要夫人相陪,夫人不能拒绝,而且要让外人觉得我两夫唱妇随。”缓缓地说出第二条,周华仍是满口答应,不就是夫妻情深的戏码么,自觉这点还是难不倒自己。
“第三,如果我有需要,夫人的侍卫需借我一用。”额,这是什么要求,难道田府没有侍卫么,虽然觉得奇怪,但这要求确实不过分,周华点头答应。
“这第四么……”还有啊?!心中哀痛,一般作为交换,有利的一方不就是提出三个么,上回自己都很按规矩来,这田武也忒贪心了点。周华这边腹谤不已,田武的要求也出来了:“第四个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自会与你说。”咦,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好,我都答应!”来不及想也不想想太多,周华点头应下,其实前三件事情都很简单,第四件虽然是没说,但也应该不会太为难就是。
两人谈好条件都是很满意,周华立马取出从田盘那讹来的玉环,交给了田武。田武握住玉环,起身说道:“夫人,为夫要出趟府,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夫人在家好好休息,便不用相陪了。”说完,眼角带笑地出了门。
周华此时坐在桌边刚才田武坐的位置,想着自己不是要找他算账的么,怎么最后演变成了两人心平气和地做交易,而且自己似乎属于弱势的一方,一个要求对三个,不,是四个要求啊,想想觉着很是不公平。可是又一转念,自己的这个要求可比什么都重要,没亏没亏,很公平。抬眼看着桌上长辈们送的东西,周华顿时眉眼上扬,喜笑颜开:这里面任一件看着可都比那玉环贵重啊。
将东西一一收进自己的箱笼后,想到田武今天不会在府上,周华心里轻松不少。本想在田府中转转,突然想起鲍公给添的那两只嫁妆箱子,便弃了开始的主意,将秋儿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