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仍是很疑惑:“那我为何无事?”
吕阳一听,也是很疑惑,想了半天,竟答道:“我不知。”
说完,吕阳上前一步,拉了周华的手:“丹儿,和我一起走吧。这些人都已经被迷晕,醒来后也就是发现你不见了,只会想到是被人掳走,他们田家要想的,是如何跟你曾祖父交代,万万不会去寻鲍府的麻烦的。等过了一二年,我再把你安排入一贵族家,认为嫡女,你便可以以妻的身份嫁与我。”眼里满是憧憬地看向周华,却见她只是淡淡的,既不拒绝也不答应,精致的小脸在月色下拢了一层光华,竟似要飞升而去的仙子,不由心中一紧,将其搂入怀中。
周华靠着吕阳的胸口,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心中也是徘徊不已。平心而论,吕阳确实是很爱鲍小姐的,虽然这些举动是有点那个出格,连迷晕人抢亲都干出来了,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对鲍小姐的深情。而且,吕阳知道自己不愿为妾,这次抢亲之后却是想好了以后以妻礼待之的。
穿越到异世自知不可能回返,周华一直是小心谨慎的,其实,若不是穿到早已和田家有婚约的鲍小姐身上,周华更想的是找一个疼惜自己、爱护自己的丈夫,不用大富大贵,只要小康便可的家庭。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的妻妾成群,但又无力改变。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进入大贵族之家,这样的家族,如何可能没有妾氏。可是,无论是田武还是吕阳,身后都是齐国的大氏族,他们谁也无法因为自己而不纳妾吧,说起来,要是有这个可能,吕阳更可能因为对鲍小姐的痴情而力排众议。
周华心中思量着,却没有开口答应。虽然吕阳是很爱鲍小姐不错,但周华可没有忘了他的身份,齐景公之子。如果自己以鲍家嫡女的身份,是可以当得上吕阳的妻子的,可今天要是随吕阳走了,他日就算吕阳能让某贵族认自己为嫡女,只怕不会是大姓贵族,这样才能掩住身份,到时,齐景公能同意么?就算他吕阳力争,能争得过齐景公保证万无一失让她当上他的妻?这样的风险,周华不愿冒。
因为周华不是鲍小姐,她并没有爱上吕阳,所以吕阳所说所做的一切,虽然她也会感动,却没有动心。
想了想,周华下了决心,低低地说:“吕阳,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忘了。现在的我,并不爱你。”吕阳却是收紧了手臂,柔声说:“丹儿,不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会用我的真心让你再次爱上我。”
听到这么直接的表白,饶是周华一个看多了爱情片的现代人,也不由红了脸,心里软软的。
也是,任谁对着这么一位俊逸的公子,而且刚刚为了阻止自己嫁给他人,居然上演了抢亲戏码,此刻又听到这满含自信的情话,都会心动吧。周华的小心脏,也是快速地跳动起来,但是,她推开了身边这个男人,仍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吕阳,我不会和你走。”
吕阳神色几变,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周华还是不肯跟自己走。刚准备把她打晕抗走了事,但望着让自己每日心心念念的娇美容颜,想到若自己这么做了,日后她对自己的怨愤,终是没有下手。
只是,吕阳眼神黯了黯,走到墨车前,扯下布帘,一把将车里的田武拖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此时田武被吕阳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尘土,雀弁也早就歪在了一边,斜斜地挂在束发上,身子无力地靠着车轮。
周华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了田武的身前。
吕阳显然是被周华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随即眼神阴贽地穿过周华看向地上的田武:“你这么在意他?!”
周华心中暗道不好,平日对感情迟钝的她,被这喝声一吓,也反应过来了,吕阳只怕是因为自己刚才对他的拒绝和此刻对田武的维护,嫉妒了。
苍天作证,她的举动无关****,只是对“国宝”的担心让她本能地就跑到了田武身前。
知道现在可不能激怒吕阳,而且吕阳身手高过自己许多,就算想拦,自己也拦不住啊。于是,周华放下了撑起的双臂,顿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傻,尴尬地咳了声,说:“吕阳,你听我说,我并不在意他。只是他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夫主,如果他出事了,我以后怎么办?”吕阳听周华说她并不在意田武,眼神中的狠劲儿淡去,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就信了。
周华感到吕阳身上的煞气消退了不少,心下略略安了些,但见他仍是绕过自己,走近田武,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又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于是拉了吕阳的袖子,声音绵软地问着:“吕阳,你要干什么,告诉我好么?”
吕阳本就是深爱着鲍小姐,刚才是误以为她喜欢上了田武,心中嫉恨才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此时听到周华带着丝乞求的软软糯糯的嗓音,心神一荡,回头望着她说:“丹儿,我知你已忘却往事,才不愿随我走。你还未祭过田氏祖先,不算田家妇,现在我杀了这田武便走,你且在车中,到时田家发现车队后,只会以为仇家做的,自然会将你送回鲍家,你仍可自由嫁人。田氏这些年在齐国虽然日益壮大,但也得罪了不少权贵,很多人早就想找机会压上一压了。”
“不可!”周华想也没想,就否决。要是因为自己,让一代“兵圣”死于非命,我周华也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了。
“为何不可?”吕阳的眼神又开始聚集起阴云,“难道仅那一日的相处,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吕阳指的那一日,是上巳节那天。虽然别人看周华是一个年幼的公子,吕阳可是知道她女扮男装的身份的。
“吕阳,你忘了我说过,我并不在意他。”周华柔柔地先出声安抚吕阳,然后迅速地组织了一下措辞道,“你现在杀了田武,不仅帮不了我,反而可能害了你自己。”看着吕阳疑虑的眼神,周华定了定心,继续说道:“几天前,我曾在城中听到谣言,说我并不愿嫁入田家,因为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人。”顿了顿,见吕阳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揭穿自己已经查到是他使人传的这一段,接着道,“我回府后,田凭便到了鲍府,和曾祖父商议提前迎亲的事。田家猜出你就是我那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并不难,如果此时田武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
听到这儿,吕阳不屑地撇了撇嘴:“猜到又能怎么样,他们无凭无据……”“很多时候,光是怀疑便足矣。证据这东西,从来就是你想有,便能有。再说,一旦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以田氏现在在齐国的势力,你觉得他们就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周华见吕阳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微微笑道,“田氏在齐国布局已久,相信他的迅速上位靠的不仅仅是运气。如果在田无宇病危之际,他的嫡系曾孙迎亲路上身亡,听到这个消息,田无宇还能撑得住么?埋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只怕田氏将来会要你们吕氏一族来偿还。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因为我这个小小的女子,便要吕氏全族负起田氏的复仇,值得么?想想你的父王母妃,想想你的兄弟姐妹,想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值得么?”
吕阳低头不语,周华要的就是这效果,为了再加一把力,让他下定决心,又铿锵地说道:“如果你不顾你的父母兄弟,你不顾那些无辜的生命,你便也不是那个曾经让我爱恋过的吕阳。虽然我已经失忆,但我知能让我依恋不已的人,必是一个重情重义,不会因儿女情长而置家国不顾的堂堂男子。而且,”周华语调一转,竟是悠悠绵绵地低语道,“而且,如果你执意要杀了田武,我便也会自刎。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此刻做错了事,日后悔恨不已地怨我。”说完,竟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柄匕首,置于脖颈前。
吕阳本就被周华的话引出了犹豫,最后见她甚至以死相胁,不由心中一软。周华的目的是不让吕阳杀了田武,但话语中却是处处为吕阳着想,吕阳听着,心里的柔情被勾了出来,只觉得面前的人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自己,终是没有走近田武,无比惆怅地说:“丹儿,今生,却是我负了你了。”
周华此时才悄悄松了口气,嘴里却是说着:“吕阳,很多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何来谁负谁之说。以后,我们各自好好生活。生命如此美好,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精彩在等待着我们。”吕阳见周华放下了匕首,上前将她紧紧一搂后,放开:“丹儿你说得对,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精彩。”似心中放下了什么又拿起了什么,竟是大踏步走开。
然而,周华刚放下提着的心,吕阳又回转快速地走近了田武,在周华声音发出前,拿出一颗药丸给他塞进了嘴里。
周华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吕阳,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吕阳回头,轻松地一笑:“放心,他的命不值钱,你的命,我还是看得很重的。这药不会伤他,只会让他三个月内不举。”说完,竟是调皮地朝周华眨了眨眼,“娶了我吕阳心爱之人,我也不能让他太好过不是。”一起身,大跨步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吕阳走后,周华汗涔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到吕阳的药,不由一囧。
一放松下来,竟感到脚上被咯得生疼。
周华在车上躺着时是脱了鞋的,这吕阳也没想过她会醒来,直接就抱出了车。而周华刚才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压根就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放松,才发现自己只穿着袜套就踩在了地上,立马,疼痛袭来。
坐在地上哀痛不已的周华,看了看旁边的田武,蹭过去,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的睡颜,想到刚才这被后世也被自己敬仰无比的人差点死于非命,心里唏嘘不已。周华的小手触上了田武的面庞,只觉他脸上冰冰凉凉的,便站起来想着把他拉上车,只是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力,也没有拽动分毫,便弃了。
蹲下身,周华轻轻捏了下田武的鼻子,说道:“我的力气太小,拉不动你,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你躺在这儿醒来了。”又想起刚才的经历,深深一叹,用小手拭净了他额上沾染的尘土:“说起来,你真的是很无辜啊……”
想着不能总这么呆着,便又起身避着地上的沙石,慢慢走向自己那辆墨车,终是一掀帘子,钻了进去。
而坐躺在地上的田武,在听见周华钻进车子的动静后,长长的眼睫竟微微颤了一颤。